第60章 養了個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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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了一整日?”
迷糊沒有太久,宋錦茵在一陣厲聲詢問中睜開眼,眼皮有些重,唇瓣也有些幹。
屋內燈火灼灼,她緩了好一會兒才看清站在她跟前的人。
“世子。”
裴晏舟一身玄色衣袍,負手而立,聽見她的動靜轉過身。
可宋錦茵卻眼尖地瞧見了他手上殘留的血跡,順著往上瞧,還能看見他衣袖上比旁處更深了幾分的暗色。
鼻尖動了動,剛睡醒的人立馬清醒。
“醒了。”
裴晏舟緊皺的眉頭鬆開,朝她走過來,卻見她臉色莫名又白了幾分。
察覺到她視線落下的位置,裴晏舟這才反應過來。
“聞不得血腥之氣?”
語氣淡然到仿若在說一盤糕點,“莫睡了,起來喝藥,我清理了再進來。”
原本淡去的那一場刺殺又漸漸浮現在腦海,眼前的燭火映出了那一片殘肢斷臂,鮮血飛濺四處,流開滿地。
宋錦茵忍不住的想,這一次是他殺人了,還是他又被刺殺了。
見她像是被嚇到,愣住不說話,裴晏舟斂眉,步子卻未再靠近:“守著她喝藥。”
“是,世子。”
屋內始終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氣,外頭天冷,窗牖只開了點點縫隙,饒是後頭又端來了新煎出來的藥,那味道也依舊未被壓住。
也不知是他沾染上的血跡太多,還是他真受了傷,未有包紮。
宋錦茵這一想,便又出了神。
裴晏舟再回來時已經是夜深,身上外衫換成了石青色的袍子,見屋裡的人沒睡,他褪了衣袍,靠著宋錦茵的一側半躺著。
來人動作自然,倒是宋錦茵瞧著他,一時說不出話。
“怎麼,你都已經把我這床當成集錦槅子,堆放了這麼多東西,還不適應同我睡在一處?”
“集錦槅子?哪有堆放什麼......”
宋錦茵話音未落,便憶起余光中,被她放在最裡頭的兩個木盒,噤了聲。
她本打算讓雪玉把這兩樣東西放回她的屋子,但她懷裡剛一空,那顆心就沒法子落到實處,怎麼都睡不安穩。
一番糾結之下,她還是將東西放到了她的側邊,反正裴晏舟也不睡裡頭,該是影響不到他。
“奴婢起不得身,想著順手先放一放。”
聲音越說越低,她其實有些怕裴晏舟脾氣一來,讓人把她的物件退回去。
“這麼喜歡收東西?”
裴晏舟揚著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流露出來的一絲窘迫。
“還以為你會帶著點脾氣,將這東西退回去,向老夫人表明你的抗拒。”
“奴婢怎敢推拒老夫人賞賜的東西。”
宋錦茵抬眸看了看他。
這話倒也沒有胡說,老夫人往下頭賜東西,誰敢開口去拒,落一個不知好歹的名?
只是若換成以往,三姑娘的釵子她倒是會想法子退回去。
因著謹慎,平日裡沒有什麼交集的人,她向來不願多有牽扯。
可如今不一樣了。
思及此處,宋錦茵軟了些聲音,朝著他彎了彎唇:“而且奴婢想著世子既然讓王管家留下此物,想必是可以收的,不過若世子不樂意,奴婢便等身子好些後,再將東西送回福祿院。”
“捨得退?”
“自然......捨得。”
抿了抿唇,宋錦茵心裡有些忐忑,打量時還帶著些小心翼翼。
裴晏舟的心思說不準,她只能按著她想的一點點來試探。
耳畔的笑聲低沉悅耳,剛一落進宋錦茵的耳中,她便知曉,這銀子是不會跑走了。
“怎麼聽著還有些不情願,嗯?”
裴晏舟翻身靠近,兩手撐在她身側,未將重量壓在她身上,卻又忍不住想同她親近。
“沒有,奴婢聽世子的。”
“如此懂事,那明日,我替倉凜把那點銀子補給你?”
眨了眨眼,宋錦茵沒想到他連這等小事都知曉,但想起這是竹雅院,隨即又釋然道:“那是奴婢給雪玉的,算不到奴婢頭上。”
“那你要還是不要?”
“......世子若是要賞賜,奴婢自當欣然接下。”
裴晏舟輕笑,熱意席捲而來。
“還真是養了個財迷。”
沒再多言,男人順著心意低下了頭,只是還未碰上唇瓣,宋錦茵便皺起眉,伸手抵了抵他的胸口。
“世子受傷了?”
目光落到他胳膊一側,許是撐在那用了些力,裡頭的傷口有崩開的跡象,讓中衣上浸出了點點血跡。
宋錦茵雖不打算再對他有旁的心思,但裴晏舟受傷,到底不算是小事。
“世子快些起來,得叫人重新包紮才好。”
“不急。”
男人不願動,固執地看著他身下的人。
他近來有些迷茫,那種不受控制的心緒讓他有些不虞,他必須找出緣由,再將其徹底掌控。
“世子......”
宋錦茵側頭躲過他落下的吻,只是沒尋到唇瓣的親密卻順勢停在了她的耳畔。
中衣上的血跡越來越多,她拍著他的胸口,水眸染上了幾分急色。
“先叫大夫,晚些時候,晚些時候再......”
動作總算是停了下來,唯有灼熱的呼吸還停留在她的耳,順著細膩的肌膚一點點蔓延開,染上一層緋紅。
原本只是想靠近淺嘗的裴晏舟瞬間紅了眼,眸底欲色漸濃,費了極大的力才剋制住心中的衝動。
見她眉眼皺成一團,裴晏舟最終還是鬆了手,退回了她身側,只是再開口時,聲音啞了不少。
“晚些時候再如何?”
似有調侃,目光沒有錯過她臉上染開的紅暈。
“......先喚大夫。”
“先說,晚些時候再如何?”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裡不常聽裴晏舟如此語氣,宋錦茵有些不想看他的眼。
怕又見那抹深邃,沒有了恨和怒,幽深到好像真有情意藏在裡頭一般。
身子剛動了動,男人就伸手將她攔住,沒再繼續這個話頭。
“我去外頭上藥,你乖一些。”
說罷,裴晏舟便起了身,隨手從木架上拿下外衫披上,直到他掀簾走了出去,宋錦茵才收回視線,薄唇輕輕抿了抿。
他傷得應該不輕,不然以他性子,怕是連包紮都懶得弄。
出神之際,目光落向了旁處,木架旁的地上似乎有一個東西,仔細一看,像是個小巧的荷包。
宋錦茵瞬間就忘了自己的思緒,只盯著那處看,直到漸漸紅了眼。
那不是她的手藝。
她繡過,但......
荷包贈人有心儀之意,裴晏舟從來不戴她繡的荷包。
從他將她第一次為他做的荷包丟進火盆後,那便也成了替他做的最後一個。
而地上那青綠色的東西小巧精緻,饒是隔了些距離,宋錦茵也能猜到那手藝有多好。
只是不管是旁人去鋪子裡選來的,還是親手繡的,這樣的配色和花紋,贈他之人,只會是個姑娘。
宋錦茵突然彎了彎唇,漠然的神色下是得體的笑。
她以為裴晏舟永遠都不會戴這些有著小姑娘心思的東西。
可沒承想,他只是不戴她繡的。
原來在不在意,真的能這般明顯。
哪怕那荷包瞧著同他並不相配,他竟也願意,為那人隨身攜帶。
......
裴晏舟再進屋時,宋錦茵往裡側著頭,已經閉上了眼,像是陷入了沉睡。
男人站著看了看她輕顫的長睫,許久才掀開被褥躺了下去。
她的呼吸並不平穩,可身子卻如熟睡一般始終未動,且費力側身的姿勢,亦擺出了涇渭分明的態度。
裴晏舟瞧著她的抗拒,臉色一沉,眸色不自覺又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