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馬車裡的腌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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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茵聽出了林景修話裡的責問。
可她臉色未變,唇角依舊揚著清淺笑意,像是在說旁人的事。
“我記得林公子曾有一日在竹雅院,提起過曾經的宋錦茵。”
她看向門外,目色悠遠,語氣溫和。
“那時的世子曾言一句不過玩物,亦讓她帶病伺候,那日的世子,也差點要了她的命,可最後世子看過她一眼嗎?好像,也沒有吧。”
倉凜側頭看著已經行到木門處的宋錦茵,本想繼續說的話停到了喉間。
他像是聽明白了姑娘話裡的意思。
那個曾經的宋錦茵是她,卻也不是她。
所以她才會如此淡然地提起往事,不願受林家少爺的指責,也不願做低頭的那個。
可倉凜記得,那一日在竹雅院,宋錦茵的眼中一片枯寂。
她撐著羸弱的身子,對上主子的冷漠,不肯低頭,只固執地受著罰。
屋內有一瞬的壓抑。
唯一唇角噙著笑的,只有那個在他們記憶裡,差點便撐不下去的宋錦茵。
“外頭的天馬上就要黑了,林公子若沒有要說的,我便先走了。”
“有......”
林景修眉心緊擰,下意識開口,卻又遲遲想不到回覆之言。
他看著面前的宋錦茵,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沒有絲毫迴避之意,他心裡突然便多了些懊惱。
在知曉裴晏舟昏迷後,他心中確實是生了些不平。
尤其是還憶起了那段時日,裴晏舟沒日沒夜地尋人,頹廢陰鷙,連自己的身子也不顧,一路帶傷追來。
可如此變化,都遲遲換不來宋錦茵的回頭。
甚至適才他踏進屋裡時,還瞧見了宋錦茵的平靜,仿若對這一切毫不在意。
林景修心裡不免就替自己的好友多了幾分不平。
那夾雜著質問的話,便也就這麼說出了口。
可他沒想到,面前這小姑娘瞧著仍是柔柔弱弱,可抬眸看他時,目光卻是鎮定從容。
連帶著說起那些往事,亦是坦然無謂。
沒有他誤以為的低頭和自嘲,只有越過萬山的自在和鬆快。
這一瞬,林景修心裡一沉,猛的一咯噔。
當時的裴晏舟確實不在意這個小姑娘,起碼面上,他並未給過她多少體面,也傷了她一次又一次。
而如今面前的宋錦茵,眸色清澈,目光時不時落向外頭,瞧著是真不願留下。
也像是真放了手。
“民女與林公子也算不得相熟,若是林公子實在沒有其他要說的,民女便先退下了。”
宋錦茵又一次開口,輕柔的聲音打斷了林景修的思緒。
在踏出屋子前,她緊了緊斗篷,遮住了自己的小半張臉。
倒不是為了外頭的寒風,而是宋錦茵想起剛剛被裴晏舟抱進來的那一路,實在是太打眼。
還有那道詢問的女聲。
適才她整個人都裹在了斗篷裡,沒能瞧見來人。
但聽音色,還有那話裡頭的意思,那位姑娘,該是太守府大姑娘無疑。
宋錦茵可不想再受這無妄之災。
她才剛趕走一頭豺狼,可斷不能再惹上這樣一頭惡犬。
待會出去,她一定要低著頭往前衝才行。
“等等!”
林景修不知她的思量,只是在她欲出屋之前,又開口喚住了她。
見人側頭,眼中有不解和疑惑,似在等他開口,林景修一時又愣了愣,硬著頭皮道:“確有一事,要同錦茵姑娘說上幾句。”
他只是想在裴晏舟甦醒前,替他將人留下。
可這到底該怎麼留,林景修一時半會兒也沒有頭緒,反倒是適才她那句反問,提起曾經竹雅院的事,給他帶來了些許沉重。
這聊下去,怕是有些難。
......
有玄衛守著的這一處,安靜的不像一個客棧。
不過一座木梯,便隔絕了外頭的吵鬧,也隔絕了在暗處打探訊息的人。
太守府大姑娘馮琦玉停在樓下外廳,實在是想不到靠近的法子,最終只得怒火中燒地衝出客棧。
“姑娘,適才那位世子爺可是一路追到此處,小的猜測,那位被抱進客棧的姑娘,便是那位爺來洛城要尋的人。”
一直守在外頭的小廝見人出來,趕忙湊上前。
只是話才剛講完,就見大姑娘那雙眼狠狠瞪了過來,“本姑娘是蠢的,看不出他抱的人便是他要尋的女子?”
“姑娘莫氣,小,小的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就說些有用的東西!整日裡跟個廢物一般,府裡頭養著你們有何用!”
領頭的小廝笑得比哭還難看,偏生眼前這位大姑娘生了怒,他們不敢反駁一個字。
“姑娘說的是,姑娘莫氣,除了這個,適才小的們還瞧見了那女子的來處。”
“哦?”
馮琦玉這才收斂了幾分怒意,帶著狠意的眸子又重新看了過去。
“說說看,再有一句廢話,耽擱本姑娘的事......會落一個什麼下場,你們該是心中有數。”
“小的不敢!”
小廝垂頭,忙不迭開口。
他們這位大姑娘,名聲不小,可私下裡卻是個極其心狠的主,若是真惹了她,饒是他們這幾個在府裡頭做活多年,也怕是得被折磨掉半條命。
思及此處,小廝不敢停下,慌忙指了指街角隱秘處的一輛馬車。
“大姑娘您瞧,適才那女子,便是從這馬車上跳下。”
“這便是你們說的來處?”
馮琦玉明顯沒了耐性。
不過一輛馬車,哪個車行都能僱,就算是誰家府邸的馬車,上頭沒有標記,也不一定能尋到人。
“不是,大姑娘,這輛馬車是易家的,適才小的藉由買貨,偷偷繞過去看了看,那裡頭還有人哩!只是小的怕被易家少爺發現,沒敢多瞧。”
“怕他?”
見著面前的大姑娘眉頭緊皺,小廝又壓低了聲音道:“那位易家少爺曾對姑娘您念念不忘,一心求娶,如今那女子從他馬車上下來,那位少爺必定知曉她的底細,姑娘您若直接去問,易家少爺哪敢藏著,定是會馬上同您交代得清清楚楚!”
馮琦玉眼中閃過厭惡,還夾雜著一絲猶豫。
家中給她的那本小冊子裡,有不少洛城的官家少爺。
雖家世瞧著都比不上太守府,但大多都是家中有人在京都,亦或兩年內能入京。
唯有這易家,除了一人在朝為官,洛城裡這一脈,全憑財力。
可偏生這易家人,最得父親看重。
馮琦玉不喜。
不過就是比旁人多了些銀錢罷了,她既不缺銀子,也看不上這樣的風流公子,亦沒多少耐性同他多言。
只不過他一直登門拜訪,對她示好,馮琦玉在面上才沒撕破臉。
也頗為享受被他追求的日子。
可眼下不過才多久,他便讓其他女子從他的馬車上下來,若說這中間沒貓膩,她怎麼都不信!
真是越想便越覺噁心得緊,易家人是!那女子也是!
思及此處,馮琦玉怒意更甚,想起她母親勸她的話,臉色愈加鐵青。
只是她雖心底氣怒,步子卻在不覺中朝著馬車那處行了過去。
她不僅要打聽清楚那女子的身份,她還要好好看看,這個原本整日裡圍著她轉的風流公子哥,怎得突然就改了脾性!
可馮琦玉還未靠近那輛馬車,便聽到了些許不對勁的聲音。
夾雜在四處的吆喝聲裡,細微,卻足以讓人臉紅心跳,不敢相信。
車簾有些許晃動。
馮琦玉到底還是沒能壓住複雜心緒,又行近了幾步。
裡頭的人像是刻意停在這處。
半隱蔽之下,簾子間還留著點點縫隙。
只是旁人不停下來便瞧不著,反倒是裡頭的人,剛好能看見外頭的動靜。
馮琦玉這一停,耳畔便是更清晰的汙言穢語,還夾雜著女子的嬌嗔和輕喘。
她握著帕子的手有些抖。
心裡早已分不清是憤懣還是驚駭。
明明早幾日家中人還勸她,說易家錢財不可小覷,那位在朝為官的易家人也行的極穩,讓她莫要如此瞧不上人家,可今日......
馮琦玉目光透過車簾望進去,正好瞧見了裡頭衣衫半褪的女子。
瞧不清臉,唯有易家少爺正對著車簾,上挑的眉眼透著邪肆。
瞧見她時,目光毫無躲閃,甚至唇角還勾了勾。
似帶著刺激的挑釁。
馮琦玉只一眼便轉過了身,氣到雙手發抖。
她哪受過這樣的屈辱!
一個個都有女人!
京都城的世子也就罷了,這個她看不上眼的下作登徒子,竟也敢在她跟前如此放肆!
馮琦玉不知自己如何離開的馬車。
她恨不得上去撕了兩人,讓所有人都知道那馬車上發生著什麼樣的腌臢事,再質問那姓易的,究竟是怎麼敢!
可她到底還是留了一分理智。
若是被人知曉她瞧見了那樣的一幕,她的名聲,怕是也要到頭了。
“去查!”
馮琦玉看見迎上來的小廝,聲音隱隱還有些顫抖,“去給我查清楚,現在留在他馬車裡的那個賤皮子,到底是誰!”
小廝們一時有些怔愣,但見面前人愈加憤恨的臉色,幾人沒敢多想,只得先將話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