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曾經的他們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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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安曾遠遠地瞧過許幼宜無數次。
在那張銀白色面具下,他收起了膽怯。
可今日,他沒想到能離她這麼近,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真的會踏進這間為她開的首飾鋪。
“兩位姑娘消消氣,這位是我們店裡的東家,經手過無數稀罕物件,說不準還能給兩位姑娘挑到更合適的首飾。”
“少廢話,本姑娘先看上的東西,她什麼身份,跟我搶。”
許幼宜下巴輕抬,紅唇冷冷吐出了一句話,而後握著長鞭的手動了動。
她眼前的姑娘是葉晚秋曾經的好友,只是葉家出了那事後,這姑娘怕與其交好影響自己的名聲,便也悄摸摸地同人撇清了關係。
如今她雖在外頭說起了葉晚秋的壞話,但許幼宜一直同她們幾人不對付。
尤其是眼前這個,曾經打過周延安主意的官家女。
周家也曾是京都城炙手可熱的大家。
周延安的父親永安候本是身居高位,但娶了平陽縣主後,便逐漸交出了手中部分權利,只安安穩穩地當著他的老侯爺。
而周家二子,除了當年在火中離開的周延安,還有長子周建禮,在工部任職。
那時許幼宜同周延安算得上青梅竹馬,可偏偏有人不長眼,只想著往周家撲。
“給我包起來,送去......”
“許幼宜,你有什麼好囂張的?不就是一開始同裴家世子走得近了些,可回京這麼些時日,那位世子可做了其他事?”
那女子被許幼宜氣得臉都紅了一片,可偏偏被人瞧著,不願服輸。
“那又如何?”
許幼宜輕嗤一聲,滿不在乎,“再說了,裴家世子做不做其他事同你有什麼關係?難不成那時候你便只知道打旁人的主意,如今見我與裴家世子有來往,你也想打裴家的主意?可你這身份,怕是有些不太夠。”
“你!你懂不懂什麼是廉恥?”
女子徹底失了理智,對著許幼宜邊高聲開口:“不過一副野蠻樣子,粗魯又不知禮數,不知被多少人在背後恥笑!還真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啊,我都差點忘了,當初你跟在周延安身後那麼久,他好像也未曾看上過你吧?嘖嘖,這換了周家少爺曾經的好友,也不知......”
“誰準你提他?”
聽見這個名字,許幼宜的臉頓時冷了下來。
目色裡凌厲的光也徹底消散,只餘一片冷寂。
“這是你招我的!”
話音剛落,許幼宜便抬起了握著長鞭的手,準備朝著人狠狠甩過去。
可下一瞬,長鞭一頭卻被人握住。
“姑娘,不可。”
來人身形碩長挺拔,長髮高束,臉上戴著銀色面具,隱約透出了冷光。
只是那雙眼瞧過來時,裡頭像有流光溢彩,照得人微微愣了神。
“姑娘若是先動了手,不管緣由如何,可都站不住理。”
許幼宜半晌才回過神。
她心口不知為何猛地一跳,可下一瞬,卻又因著被人拉住了長鞭而皺起了眉。
“讓開!此事與你無關,今日弄壞你店裡的所有東西,我許家全賠!”
“在下鋪子裡的東西,不需要姑娘賠,姑娘該擔心的是自己的名聲,小心被人藉著此事潑髒水。”
周延安的聲音壓得有些低,因著在大火裡傷了嗓子,聲音也帶著些沙啞,不似之前溫潤。
此刻怕她聽多了厭惡,周延安只說了兩句,便不知如何開口。
“好一個欺軟怕硬的主!”
旁邊的女子聽出了裡頭的相護之意,又見人一來就停在許幼宜身側,便愈加惱怒。
“想來你這鋪子,也是厚著臉皮賠笑討好著開出來的吧!還是你瞧上了咱們這位許大姑娘,想借個身份扶搖直上?可惜......你這面具瞧著雖是有些稀奇,但人家親近的可是裴家世子,怎麼也輪不到你這等低賤商戶身上!”
長鞭的一頭被人抓著,抽不回。
許幼宜雖未將旁人放在眼裡,但也不願這人因自己而被奚落。
只是她還未開口,便見男子握著長鞭的手順勢而上,而後她手腕發麻,指尖一鬆,手中的物件便被男子拿了過去。
下一瞬,男子身形微動,只一抬手,長鞭便如游龍直奔女子而去,一眨眼的功夫便纏上了她的脖頸。
輕輕一拉,面前不服氣的女子便順勢跌落在地,唯有頭還拼命向上伸著,只怕被勒斷了脖子,滑稽又可笑。
“你,你竟敢......”
話音未落,長鞭又有一瞬的晃動,女子終是不敢再囂張,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胭脂水粉糊了一臉。
“姑娘說在下欺軟怕硬,在下認了,其餘的,可還有要指教的?”
“不,不敢了!”
命都在人手裡,女子哪還敢逞一時之快。
“公子別殺我,我不過是一時氣上了頭,口無遮攔,公子別殺我......”
這哪是欺軟怕硬。
連貴女都敢說動就動,這同殺人不眨眼的賊匪也並無區別。
“不過一時氣上了頭便能扯著旁人的過往來說事,姑娘這張嘴,留下怕是也多餘。”
“我往後再也不敢了!我一定謹,謹言慎行,一定老老實實做人!”
男人的聲音陰沉沉的,壓得人連話也說不利索,甚至往那一站,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時,與適才同許幼宜說話的他判若兩人。
旁邊的掌櫃和小廝都愣在了原地。
東家向來不愛張揚,從不會為誰出頭,平日裡根本就不願摻和其他事,連鋪子的賬本,都是時管時不管,壓根不放在心上。
可今日,東家竟直接動了手,且還是為了護許家這位旁人極少敢惹的姑娘。
掌櫃不知周延安原本的身份,只覺得此刻的東家像是變了個人,讓他心生忐忑。
而後頭趕來的隨從,瞧見這位許家大姑娘後,心裡便是一咯噔。
原本想勸的話也停了下來,只默默地站到了一側。
前頭女子的求饒還在繼續。
和她的丫鬟一起,被嚇得淚流滿面,哆嗦著身子,連連認錯。
生死之下,再也顧不上與人爭臉面,只想在這猶如賊匪的人面前,留住這條命。
而也是這一哭鬧,女子心中猛然清醒,也生起了後怕。
她適才竟然因為氣上了頭,對上了許幼宜。
她雖賭許幼宜的鞭子不過就是嚇唬旁人的玩意兒,但許將軍,卻是她父親明面上不敢招惹的人。
思及此處,女子趕忙又看向男子後頭,似在愣神的姑娘,不停哀求。
一場鬧劇終於在女子哭到沙啞的賠罪中平息。
首飾鋪也因此關上了門,怕被人瞧見裡頭的事,影響了許幼宜的名聲。
“往後京都平家,連帶其旁支,都不準踏進我所有的鋪子。”
聲音落下,鋪子裡所有人都愣了愣。
女子被扶著出去的步子有一瞬的踉蹌,撐著木門才堪堪站穩。
這間首飾鋪雖只是小有名氣,但聽聞這東家手上鋪子頗多,且這訊息若是傳出去,旁人的猜測,足夠她好長時日都抬不起頭。
甚至家中問起緣由,知曉她惹了許幼宜,興許便是父親的家法伺候。
可這一切已沒了回頭路,女子心中懊悔皆化成了眼淚,浸溼了一張又一張的帕子。
“多謝公子。”
許幼宜雖不知來人為何會替她出頭,但不管她領不領這情,該道的謝還是要道。
只是她心中滿是疑惑,離開時,眉間亦是微微皺起。
男子適才的話讓她有片刻觸動,甚至他這個人,一出現時也讓她覺得似曾相識,心口有說不上來的悸動。
可這樣的感覺她已經許久未有過。
她的一顆心,只在那個人還在時,曾瘋狂又熱烈地跳動過。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位老伯在切著飴糖塊。
許幼宜聽著叫賣聲回過神,突然就想起曾有一次,周延安在竹雅院裡打掩護,而她則偷偷帶著宋錦茵出了國公府。
兩人溜到集市。
一個不常吃這些小玩意兒,一個基本沒出來過,便瞧什麼都稀奇。
連這小小的糖塊,她二人就塞了一整袋,吃到後頭犯惡心,還不得已叫了大夫。
那日的歡快她記得清清楚楚。
如今想來,她一個別府的姑娘,若不是裴晏舟默許,又如何能將那宋錦茵帶出碩大的國公府。
更別提玩了一整日,連最後的大夫,也都是國公府的府醫。
思及此處,許幼宜突然扯出了一抹笑,眼神卻逐漸變得空洞。
原來曾經的他們都錯了。
裴晏舟的心思一直都在宋錦茵身上,而他們自以為是的救贖,反倒毀了本該能變好的一切,也毀掉了她與周延安的以後。
如今陰差陽錯,她與裴晏舟有了牽扯,不知周延安知曉了,心中可否會有不滿。
“回府。”
許幼宜突然加快了步子,離開了集市。
從賜婚的聖旨被壓下的那刻起,許幼宜便知曉,這婚大抵是成不了,只是她不在意,便也從未提起過此事。
但此刻,她想她須得讓父親知曉。
她亦是不願意嫁給裴晏舟。
她喜歡了周延安這麼多年,若是真嫁進了裴府,往後她想起周延安的每一次,都只會是痛苦。
還有宋錦茵。
她對宋錦茵的那點恨,不足以支撐她在裴家後院待一輩子,甚至被其困擾的,也只會是她自己。
想罷,許幼宜空洞的目光稍稍回了些神。
無意識的笑也終是帶了幾分溫度。
“這麼久都沒有訊息,想來裴晏舟這一次,該是在宋錦茵那吃足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