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瑜手中的字帖都是千古流傳下來的,以薛雪檸的眼界自然不懂,有她在一旁教導,一個七歲的孩子又能懂什麼。

而蕭璟又重武輕文,自然也不知道這些。

所以他們都覺得謝婉瑜是故意怠慢了蕭錦旻,畢竟當代的文壇大家,以謝家的實力,要幾張字帖不是難事,而謝婉瑜非要讓孩子臨摹一些寂寂無名之人的字帖。

這就是苛待養子。

當年的謝婉瑜嘴笨,不知道怎麼解釋,反而幾次三番都被薛雪檸給打斷話語。

最後只剩遭到蕭璟的嫌棄,並且那些寶貴的字帖也沒能保住。

如今,蕭錦旻聽到謝婉瑜要給蕭蹠字帖,急忙上前來,“母親的字帖能不能分我一些,我與佩之的字都差不多。”

佩之是蕭蹠的字,教他們的先生幫他取的。

謝婉瑜看向他,“我手裡的字帖不多,也不是什麼文壇大家所寫,你也願意要嗎?”只有她知道,若是能寫好字帖上的字,將來在字型上,絕對能自成一派。

聽到這話,蕭錦旻有些猶豫了。

薛雪檸說過,他將來是要繼承侯府的,不管是吃穿,還是學業,都應當用最好的。

不是文壇大家的字型,他臨摹又有什麼用。

這時,蕭老夫人發話了,“你也不能只顧著別人,不顧自家孩子。”她氣若游絲,說幾個字就要咳起來。

謝婉瑜急忙走過去,“祖母多慮了,若是孩子喜歡,我自然樂意奉上,本就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

“好與不好的,就是讓旻兒扔了,也不能隨便給了外人。”蕭老夫人說道。

謝婉瑜笑著點點頭,卻並沒有聽進去。

若不是蕭老夫人這麼寵著她的這兩個曾孫,怎麼可能讓他們無法無天,不懂感恩。

蕭老夫人身體還是不行,說完這些,就又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等謝婉瑜轉過頭的時候,就看到蕭蹠站在角落裡,一雙瘦弱的小手正死死抓著自己的衣襬,他垂著頭,一臉頹敗。

前世的時候,在選好蕭錦旻之後,就把這些孩子都遣散了,所以他們最後有沒有作為,謝婉瑜並不知道。

她之所以特殊對待蕭蹠,是因為他眼中的倔強。

這樣的孩子,若是悉心培養,絕對會成為蕭家的勁敵。

“佩之,你來。”謝婉瑜朝他招招手。

蕭蹠走到她身邊,恭敬的拱手,“夫人。”

“你明天到我那裡去取。”謝婉瑜看到蕭蹠的眼睛亮了,不由笑了笑,“老夫人身體不好,我答應她無非是讓她高興,你好好學,日後也掙個功名回來。”

她揉了揉蕭蹠的腦袋。

蕭蹠重重的點頭,“等蕭蹠長大了,定要給夫人掙一個誥命回來。”

蕭明煊聽到這話,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然後衝著謝婉瑜施禮,這才走出去。

他從來就不會說那些話,他也不屑於去說那些,因為他是侯府的嫡長子,日後繼承侯府的人只能是他。

所以不管是蕭錦旻還是蕭蹠,他從不放在眼裡。

倒是蕭錦旻,因為年紀小,所以看到謝婉瑜特殊對待蕭蹠之後,很是不高興。

他走到謝婉瑜身邊,“母親,你不是答應曾祖母了嗎?”

“你若是想要字帖,我分你一些就是了。”謝婉瑜說完,又繼續說道,“況且,我自己的字帖,我想怎樣就怎樣。”

“可是母親不應該多聽曾祖母的話麼?”蕭錦旻陰惻惻的說道。

謝婉瑜並不回答,反而繼續問,“你要字帖嗎?”

“我不要。”蕭錦旻一口回絕,然後說道,“佩之,你的字練得再好,也只是一個下人,你如今要學的只是如何服侍我。”

他揹著手,居高臨下的看著蕭蹠。

二人雖然年紀相當,但是蕭蹠大概小時候的生活並不好,所以生生比他矮了一頭。

謝婉瑜看不下去了,直接說道,“佩之是你的同族兄弟,他如今跟著你,也就是個陪讀,並不是你的下人。”

蕭錦旻呼吸一滯,頓時覺得是謝婉瑜根本不向著他說話。

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謝婉瑜只裝作看不到,“好了,你們都下去吧。”

看著兩個孩子離開,謝婉瑜不禁嘆了口氣,蕭錦旻真的是被薛雪檸給帶歪了,前世她怎麼就沒發現呢。

“夫人。”洙芳見謝婉瑜臉色不好,“要不奴婢在這守著,您靠著矮榻歇一會兒。”

謝婉瑜點了點頭,然後聽到外面似乎有聲音。

便走到窗邊,將窗戶開了一條縫隙。

卻看到是蕭錦旻和蕭蹠站在那裡,二人並沒有離開,蕭蹠是垂著頭站在那裡的,蕭錦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自始至終都是侯府的繼承人,你不過是一個孤兒,也幸虧是姓蕭,僅此而已。”

蕭蹠本來就不自信,這個時候更是緊張的揪著自己的褲線。

“你聽到了麼?”蕭錦旻問道。

蕭蹠抬起頭,一臉的怯懦,卻還是低聲說道,“可是侯府還有大少爺,他是嫡長子,這侯府怎麼可能是你一個養子的?”

本來謝婉瑜還在可憐蕭蹠這個孩子,可是聽到他說的話之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難怪她還覺得第一次見面就覺得蕭蹠這個孩子十分聰慧,眼中帶著不服輸的倔強,這樣的孩子怎麼會變得如此懦弱。

現在她才看明白,蕭蹠絕對是在扮豬吃老虎。

果然,他一句“無知”的質問讓蕭錦旻漲紅了臉,“他算什麼,這侯府只能是我的,不管是父親還是曾祖母,都最疼我。”

“二少爺說什麼便是什麼吧。”蕭蹠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樣子。

蕭錦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我告訴你,我是侯爺的親生兒子,他最喜歡我母親了,世子之位早晚都是我的。”

蕭蹠沒想到自己能聽到這麼機密的事情,不由瞪大了眼睛,“你是私生子?”轉瞬,他就恢復了平靜,“那你更不可能繼承侯府了。”

“誰說的,我父親只有兩個兒子,而你怎麼能確定蕭明煊就能一直活下去呢?”蕭錦旻完全被蕭蹠激怒了。

大概是根本沒把蕭蹠放在眼裡,所以才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他卻不知道他的這番話全都落在了謝婉瑜的耳朵裡。

蕭蹠瞳孔微縮,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接觸到大戶人家的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