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眼前的相片分外妖嬈,可眾人哪裡有時間欣賞,特別是在漆黑的深夜身處墓園,總覺得有一股陰風從腳下升起,直向身體裡鑽,就算站在面前的是月宮嫦娥,恐怕他們也沒有半分心思去留戀顧盼。

老二一邊扶著王悅,一邊小心翼翼的掃量著四周,嘴裡哆嗦道“既然已經找到了老大,我們就快些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邪性了,在當今的資訊時代,怎麼會有見鬼這種狗屁倒灶的情況發生,還偏偏讓我們遇到了,再不走的話,我們幾個也要變成鬼了。”

葉豐都心中也是澀澀發苦,若不是從小就見慣了這些東西,恐怕現在也會嚇得亂顫發抖,無怪乎老二和老四這般急不可耐,從心底來講,連他自己都快撐不住了,不過,還是得聽聽九叔的意思方可。

九叔抬頭望了望高懸的玉盤,有些凝重道“來時容易去時難,現在或許不是我們想走就能走了,而且,那小子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可與那陰靈之間的孽緣糾葛已經烙下,若是處理不當,就算躲得了現在,也熬不過將來。”

葉豐都審視著昏迷不醒的老大,頗為擔憂地問道“那怎麼辦?難道還要在這裡等著那陰靈恢復傷勢找上門來?”

“不用等了,她已經來了。”

這一句對幾人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老二與老四恍如受驚的老鼠,頓時擠成了一團,嘴裡弱弱道“那個……大師啊,要不您在這裡頂著,我帶著其餘人先行撤退。”

能說出這麼厚顏無恥的話,除了老二再無他人。

九叔頭也不回地笑罵道“有我在這裡,你們怕什麼怕,等會兒只管閉上嘴巴看著就是了。”

話音落罷,寂靜的墓園之內驟然颳起了陣陣陰風,遊走在眾多墓碑之間嗚嗚作響,夏日未完,可四周的溫度卻彷彿進入了寒冬臘月,眨眼的功夫,從照片之中射出一道淡淡的虛影,立足於眾人面前。

女子依舊是一襲白裙,髮絲垂肩,只是那張臉蒼白如紙,冷冽似雪,剛一照面就憤憤然說道“又是你這個臭道士壞我好事,先前打傷本小姐的賬還沒和你算呢,現在又堵到家門口來了,真是欺人太甚。”

九叔坦然自若道“人有人倫鬼有鬼道,你實不該戕害無辜生命,難道就僅僅是為了宣洩你心中的怨氣?如此這般胡作非為,他日輪迴必受刀剮油炸之苦,我勸你還是收手吧。”

女鬼一聲淒厲長嘯,咯咯冷笑道“當日那人負我真心,害我性命,為什麼不收手?難道我就不是無辜的?現在厄運降臨到別人頭上就讓我收手?憑什麼?這世道本來就是惡劣昭彰良善悽惶,既然這樣,為何不讓那些負心薄倖之人統統埋葬?”

九叔沉默少許,嘆息道“你太憤世嫉俗了,不管怎麼樣,都沒有權利去傷害他人,難道將你的遭遇加註在別人身上能得到真正的快樂?害你之人遲早會得到應有的懲罰,而你也應該去你該去的地方。”

女鬼嗤笑道“想讓我罷手就要拿出本事來,我偏不信你這欺世盜名的臭道士有什麼能耐。”只見她輕輕舉起雙臂,袖擺紛飛,剎那間平地風起,旋渦瀰漫,墓園之中,所有的墳墓之上都散發出陣陣黑氣。

夜色雖濃,但眾人依舊可以清晰地看到四面八方聚攏起來的森森鬼氣,那些氣息縷縷成線交織,絲絲結網密集,很快就形成了四堵結實的牆壁,由遠及近徐徐靠攏,似乎要將幾人生生壓死在其中。

葉豐都全身為冷汗滲透,好幾次都想出言發問,可九叔早有言在先,只能強逼在喉嚨裡,至於老二和老四,早已與昏迷的老大跌坐在地上,狠狠閉著眼睛,依舊難以止住渾身的顫慄。

九叔立於風尖浪頭依舊一副不慌不躁,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八卦圖案,右手食指與中指併攏如劍,逆時針迅速劃了一圈,接著在上面當空一點,只聽得錚鳴一聲,八卦上透出一層黃色的光澤,頓時陰陽逆轉猶如天地置換。

而後將八卦圖案緊緊貼著桃木劍柄,二者一觸即分,原本樸實無華的劍柄上赫然印著一枚鮮豔的黃色圖案,更令人驚詫的是那圖案不僅活靈活現,就連細微的脈絡也是清晰可見。

九叔劍指蒼穹,單手結印成訣,嘴裡大喝道“天有陰陽,以雷為正,萬惡諸邪,不退即焚,給我散。”

須臾之間,天空中霹靂橫生,幾道青色的雷光夾著流星明火呼嘯而至,如同鑿子一般,將四周的鬼牆碎成了粉末。

女鬼連退幾步,嘴裡哇的一聲,噴出大片的黑色血液,驚呼道“這是……玄門正法引雷決?你是茅山之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她原以為對手不過是術士之流的江湖騙子,哪知道結果卻大相徑庭。

九叔點頭答道“算你還有些見識,這引雷決專克陰邪鬼魅,不管你用何種手段,不過是蚍蜉撼樹罷了,你最好識趣一些束手就擒,免得吃大苦頭。”

女鬼用衣袖擦擦嘴角,呵呵笑道“好一個茅山道長,果然不同凡響,我雖對付不了你,可取你身後之人的性命卻易如反掌。”

就在幾人心膽欲碎之時,女鬼伸出靈巧的舌尖舔著嘴唇,眉眼含春,情態帶羞,口齒間呢喃軟語,聲線中淺吟纏綿,彷彿是一劑強烈的藥劑,又像是一聲勾魂的魔音,鑽入幾人耳朵之中,頓時擊潰了殘留的幾分明智,一個個激情昂揚,臉色坨紅,雙目充血,山包亂鼓。

葉豐都彷彿置身於雲朵霧海,渾身輕盈虛無,又像是跌落在狂湧潮汐,血脈噴張激流,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宣洩感,似要在一瞬間把全身精力傾瀉而盡的衝動。

就在這時,迷亂的靈臺之內傳來滴鈴鈴的聲音,宛如迎面襲來的海嘯,頓時令幾人清醒了過來,葉豐都抬眼掃了掃幾位兄弟一眼,盡是難以啟齒的羞臊感,因為他褲子襠部的滑膩正是罪魁禍首,相信其餘幾人也是一樣。

此刻的九叔正擋在他們前方,手中多了一把古銅色的鈴鐺,剛剛的聲音正是從這裡傳出,望著女鬼悽慘的模樣,九叔言語淡淡道“你這勾魂音雖然詭異,對付一般的江湖術士也還湊合,可在本道的面前就是小兒科了,難道你還不死心?”

連著兩次的鬥法俱是以失敗告終,女鬼苦澀之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冷笑道“好,這可是你逼我的,既然奈何不了你,本小姐就上他的身,看你怎麼辦。”說話的同時,女鬼竟然化成一道流光,快速的鑽入老大的眉心之中。

這一突變就是九叔都措手不及,等反應過來後,王悅已經發生了異樣的變化,不僅模樣嫵媚了許多,就連胸部都高高隆起,扯著一副女子的嗓音笑道“就算你是茅山之人又怎麼樣?難道還敢貿然出手不成?除非你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面前。”

葉豐都三人如逢鬼魅,迅速站到九叔的身後,牙齒打嗑道“怎麼辦?這東西上了老大的身了,快想辦法將她弄出來啊。”

老二吞了幾口口水,罵道“奶奶的,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老大怎麼會變成這幅鬼樣子?難道以後要改叫大姐了嗎?”

九叔卻呵呵笑道“這叫鬼上身,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說著手上已經多了一張符咒,迅雷般貼在了老大的額頭,接著在他手臂上一劃,捻出一滴血液挑在指頭,奇怪的是那血液的顏色竟然是黑色的。

繼而又說道“這血液名為冤孽血,破了它也就徹底切斷這小子與陰靈之間的糾葛了,這才算是真正的解脫。”只見他將血液用力一搓,頓然燒起了一絲黑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紅色。

在血液燃燒的同時,王悅的體內發出尖銳的哀嚎,一會兒是男聲,一會兒是女生,接連不斷詭異莫名。

九叔拍了拍葉豐都的肩頭,囑咐道“現在過去照著這小子的下體猛踢,記住,一定要用力,否則是逼不出陰靈的。”

葉豐都盯著九叔呃呃兩聲,有些躊躇道“這個……不會把那東西踢壞嗎?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慎就會造出一個‘九千歲’啊。”

九叔瞪眼斥道“讓你去就去,鬼上身時間長了會影響那小子的壽命,如果你想讓他早亡就繼續在這裡看熱鬧。”

葉豐都無奈之餘,只能走到王悅的身前,抬起腳用力的踢下去,連踢三腳之後,在其身後閃出一道身影,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九叔手持桃木劍,風馳電掣一般刺入女鬼的眉心,手臂用力一轉劍身,便輕鬆將她吸到了劍中。

望著早已目瞪口呆的幾人,九叔喝道“還不快走?難道要在這裡過夜嗎?你們三個把那小子抬上,回去灌幾瓶鹽水,休息一天就好了。”

幾人坐著計程車回到了學校,下車的時候,九叔單獨留下了葉豐都,又悄悄拿出幾張符紙拍在其餘三人體內,這才鬆了一口氣。

老二與老四抬著王悅懵懂的進入校園,九叔這才說道“放心吧,剛剛那些符咒名為忘塵咒,足以忘記今晚之事,免得讓他們惹上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煩惱,至於你嘛,就先與我回一眉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