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安排其餘三人回到了學校,唯獨將葉豐都留了下來,此刻的一眉居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更加的神秘,越發的讓他好奇了起來,就像眼前這個自稱是九叔的老者一樣,怎麼都讓人看不透。

就在葉豐都茫然之際,九叔緩緩然走到了跟前,雙目如電直扣心門,端詳了少許才說道“你印堂之上血蔭環繞,眉宇之間煞氣浮動,這是血光之兆,我看你最好還是留在這裡躲避幾日,否則恐有性命之危。”

葉豐都扯了扯嘴角,慢慢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嬉笑一聲道“九叔,您可別危言聳聽,那些陰靈鬼怪我自小就看了不少,也沒見他們敢對我怎麼樣,再說我還得上課呢,以後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再來叨擾您老人家吧。”

九叔似乎早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搖頭輕笑道“你不信也罷,我本想將你收為門下弟子,傳授一番衣缽藝業,現在看起來似乎緣分沒到,你將這個東西戴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日後自會知道我所言非虛。”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面硃砂妖豔入骨三分。

晚風徐徐沁人心脾,捲走了一天的疲憊後,葉豐都絲毫沒有感覺輕鬆,那份沉甸甸的感覺正是來自於他衣兜中揣著的那張黃符,或者是九叔的一番話讓其心中泛起了漣漪,今晚與鬼鬥法雖然兇險異常,但也讓他見識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這是一種對現實的衝擊,更是對他夢想的一種衝擊。

在萬丈霓虹之中,葉豐都隱約看到了一張枯黑的臉龐,那是爺爺彌留之際留給他最深的印象,還有那好好學習出人頭地的諄諄告誡,念及於此,剛剛被九叔點燃的一縷心火也隨之熄滅了,等到路過一個垃圾桶時,他遲疑許久,最終還是將那張黃符放了進去,既然是實現不了的夢想,那就不必留下任何的遺憾。

在他走後不久,黑暗中閃出一抹身影,將那張孤獨的黃符撿了起來,伴隨著還有一聲冗長而低沉的惋嘆。

等走進校門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放白,路上偶爾會走過幾個早讀的學子,隱隱約約還有一絲機械的轟鳴聲從南面傳來,那裡原本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如今卻要改建成一個操場,由於工期很緊,所以工人們才加急施工。

回到宿舍後,看著四仰八叉沉沉昏睡的三人,葉豐都不由得撲哧一聲,樂了起來,這簡直是三頭被退了毛的死豬,一個個赤身裸體鼾聲大作,口水潺潺夢話不迭,似乎早已忘記了昨夜他們是怎麼被嚇得魂不附體哭爹喊孃的,同時,他又不得不佩服九叔忘塵咒的神妙。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是酣意正濃的時候,葉豐都被一陣猛烈的叫喊聲吵醒了,如此與眾不同猶如公驢一般,除了那個自詡為包打聽的老二再沒其他人了。

葉豐都翻了翻沉重的眼皮,有氣無力說道“老二啊,我有一種預感,你以後一定會被你老婆活活打死。”

老二一向喜歡用臉厚來標榜自己,哪會放在心上,笑著反駁道“被老婆打也比沒老婆的強吧,老三你不近女色冒充聖人,小心那十幾年的處男精華凝固成舍利子,嘿嘿……到時候就只能去當和尚了。”

葉豐都頓時氣急,惡形惡狀地從床上躍下,嘴裡哈哈罵道“放屁,那是老子不想找,否則慶豐大學裡怎麼會有老大始亂終棄的機會,要當和尚也該是他去當,不然的話,這老天爺豈不是太不開眼了。”

正看笑話的老大一見矛頭指向自己,旋即連翻白眼道“這要是古代兩軍交戰,連鼓都沒得敲了,都被老三吹破了,就你那雙鬼眼能把人嚇得半夜尿了被子,還好意思說我,老大我縱橫情場憑的是偉大的人品和無邊的魅力,少給老子潑髒水。”

每當幾人口水大戰的時候,老四總是出來打圓場,當下也不會例外,適時的插嘴道“看二哥這麼信誓旦旦的,肯定是又打聽到好訊息了,快說來給大家聽聽。”

老二清了清嗓子,奸笑道“還是老四瞭解我啊,這訊息還真沒幾個人知道,據說那邊的施工隊今天凌晨在地下挖出了一具屍體,怎麼樣?足夠有吸引力了吧。”

葉豐都嗤笑一聲“這有個屁的吸引力,哪家學校下面沒有埋著幾個人,也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說著已經轉身去了洗手間洗漱起來。

老大故作深沉地拍了拍老二的肩膀,痛心疾首道“兄弟啊,你真的是退步了,以後還是多打聽些女生宿舍的風月八卦吧,考古這個專業不適合你,據說烤羊肉串還挺掙錢的,你不妨好好考慮一下。”

老四依舊一言不發,只是低著頭反覆地綁著鞋帶,看上去很是辛苦的樣子。

老二似乎早已習慣了這幾個傢伙不遺餘力的打擊和嘲弄,哼哼冷笑道“學校下面埋著人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可這具屍體要是紅色的就頗為不同尋常了,你們別說是見過了,只要聽說過的話,老子今天就把老四的球鞋吃下去。”

果然,老大忙不迭地從衛生間探出半個腦袋,滿嘴牙膏模糊不清道“等等……你剛剛說什麼?紅色的屍體?是穿著紅色衣服的屍體還是面板是紅色的?”考古本來就需要認真分析,顯然老大已經具備了這種素養。

葉豐都握著毛巾的手掌突然一頓,心中驟然升起了一絲異樣,九叔告誡之語悄然在腦海中迴響起來,像是一抹潛意識的徵兆。

振聾發聵的效果讓老二的自尊心有了極大的滿足,這才侃侃說道“屍體已經埋了不知道多久,衣服什麼的早就腐爛了,據說還是一具女屍,全身上下都被一層紅色包裹著,不僅公安部門出動了,甚至連博物館等一些其他組織都來人了。”

老四嘖嘖稱奇道“公安部門還可以理解,可博物館什麼的來幹什麼?難道還要將屍體弄回去展覽不成?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學校南面的森林異常茂密,已經生長了很多年,在外圍是一片人工挖掘的湖泊,稱之為‘願湖’,平素裡學生也只是在願湖旁散心約會,很少進入森林內部,特別是夏日,裡面蚊蟲稠密,自然成了那些愛美之人的禁地。

葉豐都宿舍的一行四人來到願湖之後,這裡已然聚集了很多人,而森林的外圍也被封禁了起來,公安部門早已派了人深入其中,根本不給他們一睹為快的機會。

老二掃了掃四周,嘟嘴抱怨道“這些傢伙動作還蠻快的,又不是挖他家的祖墳,至於搞得這麼嚴密嗎?本來還想進去看個究竟呢,現在大家都沒戲了。”

“其實也不一定,要想偷偷進去還是有機會的,就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就在這時,一道細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幾人回頭相視,赫然是幾張熟悉的面孔,打頭的正是他們的班長柳若雲。

拋開容貌儀表不談,僅僅是柳若雲的身份也足以讓人津津樂道了,她正是慶豐大學校長的小女兒,平日裡對老大與老二就諸多不滿,現在又聽到那個討人厭的傢伙滿嘴怨念,忍不住就擠兌了幾句。

可惜老二的臉皮早已是百毒不侵,打蛇隨棍上的本事更是無與倫比,當即嘿嘿冷笑道“我們兄弟幾個別的沒有,膽量還是有一些的,就是不知道柳大班長打算怎麼進去,難道亮出你校長女兒的身份?或者是你自信到用美色就能令這些執法人員開綠燈?”

柳若雲聞之暗怒,正要出口大罵,可看到一旁沉默的葉豐都後,瞬息變換出一副溫柔的模樣,悄聲說道“剛剛那些部門領導在校長室達成協議,裡面那東西暫時就安置在學校,等調查完畢才會轉移,所以,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時機。”

葉豐都見幾人都露出興奮之色,有些無語道“你們還真不愧是學考古的,大半夜的去研究屍體,虧你們能想得出來,我看還是算了吧,就算是停留在這裡,也會有人看守,到時候免不了惹出麻煩,我可不想陪你們一起寫檢查挨處分。”

柳若雲抽了抽嘴巴,嗤笑道“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這不冷不淡的性子太討厭,你可知道那屍體有多神奇,連博物館的館長都驚動了,若不是那老傢伙有些手段,走了上層關係,屍體早被搬到停屍房了,哪會留給我們可乘之機。”

葉豐都對這位校長千金從來都是避之不及,明知道對方在刻意的接近,他也會主動拉開距離,現在更是不願意與之走到一起,苦笑道“這麼多公安人員守在這裡,哪能讓我們輕易的進去,我可不想被當成偷屍賊被抓到局子裡。”

柳若雲滿眼笑意閃爍,嘻嘻笑道“放心吧,你以為這些人願意在這裡喂蚊子?要不是上面有嚴令,他們巴不得在外面燈紅酒綠呢,最多就是學校裡派個人意思一下,有我在,保證你們暢通無阻地進去,完好無損的出來。”

老大王悅興致勃勃道“那我們就說定了,今天晚上在宿舍樓上鎖之前到這裡集合,記得帶上相機,入寶地不能空手而歸,總得留下些紀念吧,幾位美女可要說話算話,到時候我們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