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論才論貌,沒有配不上你兒子的地方。但你家可是如何對待我女兒的?未婚便已經納妾在先,欺瞞有孩子在後,還將孩子記在我女兒的名下。我敢問,你梅家到底懷著什麼心思如此做。這放在外頭,可是一個寵妾滅妻的名頭少不了。聖上在位期間,貶斥了好幾位這樣寵妾滅妻的大人。梅元青,梅大狀元。你可莫要昏了頭,步上他們的後塵啊。”

這話一出,屋內所有的一滯。

梅家的一些族人甚至已經羞紅了臉,不知張口如何反駁。

他們心裡也清楚,若不是梅元青偏心那妾室和她的孩子,日後有別的打算,何必撒下如此多的瞞天大謊?

若是魏家的人沒有發現這件事兒,往後走......這夫人的位置還不一定是誰的呢。

這樣一想,眾人心裡好好端端驚悚了起來。

如何情況下張若若能坐上那位置呢,大抵是正經夫人去世了才有這個可能........

隨著往深了想,族老們頓時坐不住了。

這一個搞不好,以後可是人命官司,若是他們今日堅持幫他們把人留下來了,是否會善待,這就是個大問題。

若是善待還好,若是給人....死了,他們豈不是也要被牽連。

光是看魏家那個氣勢,他們怕是一個都找不到好。

好一個梅元青!族裡需要用錢的時候推三阻四!現在需要他們,便想起他們來了。

魏家人之前還未往這個方面想,此刻一聽魏父的話,恨不能拍了大腿。可不是這個道理?

說完,魏父眼神如利劍,言辭犀利,“梅元青,你可是有害我女兒之心。”

梅元青艱難的抿了抿唇,眼神有些不敢直視對方,嘴裡艱澀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他有這麼想過嗎?或許曾經有吧.......

但之後的一段日子,他可以發誓,自己沒了這個想法,甚至想彌補...

魏父哼了一聲,拂袖道:“事已至此,閒話莫說,你和景薇,就到此為止吧。”

床榻上的梅母掙扎著想從床榻上下來,瘋狂地朝著兒子看去,嘴裡結巴道:“兒啊.....你快...快勸勸你媳婦...她是個心軟的....”

梅元青像是大夢初醒,立刻臉色堅定地望向魏景薇,“魏氏..我從未想過寵妾滅妻,更...沒想過要害你性命,你若是願意....我發誓以後定然好好待你,再不辜負。若我有違誓言,便叫我梅家滿門不得好死!老天作證。”

魏景薇聞言先是一滯,隨後幾乎快要大笑出聲。

她掐了掐手心才讓自己緩和了情緒,冷冷地吐出三個字,“不可能。”

有些往日裡從梅家拿了不少好處,兒子也跟在梅元青身邊做事的族老忙站起來附和,“元青還年輕,一時糊塗也是有的。但他的為人我是信得過的,他發誓了以後會好好對待魏小姐,便一定會做到。你們放心便是。”

他抬起了頭,旁邊的人也附和,“對呀,都是小事,大家鬧一鬧也就過了,但和離實在不必。”

梅母在旁邊聽了狠狠點頭,“對....對...”

看著這群人的眾生面,魏景薇冷笑出聲,可真是會打馬虎眼。

幾乎是要命的事兒,到了他們這裡,三言兩語就成了小事,那世上究竟還有什麼事是大事呢?

“我這是通知,不是徵詢你們的意見。”魏父坐下喝了口茶水,吐出的幾個字又讓屋內陷入了安靜。

“你是否有些欺人太甚了。”梅元青雙拳緊握,幾乎字眼是從牙齒裡擠出來的。

到了這個時候,岳父也不叫了。可見他心頭惱怒。

“欺人太甚?後生,我對你算仁慈了,念在你跟我女兒夫妻一場,否則我就直接上稟天聽,拼著我這張老臉,官場的宣告不要,也要毀了你梅家,帶走我女兒。”

這就是徹底撕破臉了。

這句話後,所有人都在屋子裡不作聲。漫長的沉默在偌大的屋子裡迅速蔓延來開,如無聲的無息的黑水一下湧入了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沉甸甸的,讓人心中如墜鉛塊,無比窒息,門口大開都無法緩解一二。

魏景薇卻絲毫沒有感覺一般,兀自坐回位置,臉上面色柔和,似是忘記自己現在身處哪裡。

時辰差不多了。

她幽幽望向門外。

門外突然一個小廝急促的腳步如鼓點一樣敲打在她心中,心中沒來由地一喜。

“爺....爺...不好了,門口有錦衣衛的人來了!”

“什麼。”梅元青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帶著人把我們府已經圍起來了!爺你快出來看看吧!”小廝表情驚懼,他們哪裡見過這種陣仗。

梅元青心裡閃過無數種可能,但都一一否決了。

他自認事情做得周全,應當不至於敗露才是,所以一定是誤會。

一邊安撫著自己,他才回頭作揖道:“麻煩各位長輩稍後,元青去看看就回。”

說著就跟著小廝的步伐走了。

魏父好似根本沒留意他們的對話一般,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

魏景薇對自家老父親的穩妥感到納罕,她跟江寅白商量的事兒,可是從未對柳家和魏家透過氣的,她只是捉摸著梅家輕易不會放人,這一招萬不得已用。

但自家父親面對這麼大的事兒,還一副不動于山的表情。

床榻上的梅母,此刻聽到家裡被圍了,心中直突突。她眼角直抽抽,心中莫名地覺得這件事兒跟自身有關係。

很快外頭下過雨的青石板上響起清脆的腳步聲,這腳步聲的後面,又墜著幾個不同的腳步聲,他們都朝著這邊兒走來了。

路上的青石板上被水打溼,浸染成發亮的深黑色,上面淺淺的一層積水倒映出無數的墨靴。

墨靴踏過,濺起的點點積水沒有掀起任何的漣漪,一點點地破碎開來。

似恍然大夢一場。

腳步聲直至門口,眾人便見門口處一身姿挺立,面容不羈的青年大踏步而來,玄色的斗篷在他身後鼓盪而起,像是一面高舉飛揚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