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婆來了,喜婆婆來了。”小丫頭草兒掀起門簾迎著喜婆婆進了門。

滿頭銀絲盤著一個髮髻的喜婆婆笑眯眯進了門,她一進來就看到兩個小丫頭正準備給新娘子頭上帶鳳冠,笑著提醒道:“彆著急給小姐帶鳳冠,這還沒梳頭呢。”

“哦,對對。是要先梳頭的。”麥冬和連翹又手忙腳亂從顧聽荷頭上拆鳳冠。喜婆婆看著慌亂的小丫頭們,不由得替新娘子覺得心酸。一個小姑娘沒有孃親的提點,這些禮儀習俗哪裡弄得清楚。

“好了,好了。新娘子先坐好,老婆子要給你梳頭嘍

喜婆婆搖了搖頭,笑著拉了顧聽荷在銅鏡前坐下。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

顧聽荷端坐在銅鏡前,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雙頰微紅,兩眼一派清明,微翹的睫毛上帶著點溼意,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散落在肩頭,一身硃紅色的嫁衣襯得她膚色如雪。

“快幫小姐梳妝帶鳳冠吧,別誤了吉時。”喜婆婆拍了拍顧聽荷的肩膀,嘴裡的吉祥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

麥冬從懷裡掏出二兩銀子遞給喜婆婆,笑著道:“借您吉言了,我家小姐定然會過得好好的。”

小丫頭春桃氣喘吁吁從外面跑進來,高興道:“小姐,小姐。三少爺回來了!三少爺回來了!”

顧聽荷聽了也是心頭一喜,急忙站起身來道:“快,快讓期年進來。”

這幾天她設計稿都畫了許多,就是沒有合適的人手去接手成衣鋪子掌櫃的位置。顧期年這次回來想必是帶了原身母親舊部下的訊息回來的。

“姐姐,我回來了。還好趕上了你大婚,我和鄧叔這一路上都沒敢停下,這才好不容易趕上。”顧期年人還沒進屋子,聲音便傳了進來。

小丫頭攔在了門口:“少爺,大小姐正在梳妝,您不能進去。”

顧期年站在門口撓了撓頭。他自小和大姐親近,自小進出顧聽荷的院子沒有被人攔過。

“無妨,期年你進來。”顧聽荷朝著外面應了一聲,這邊顧期年高高興興進了屋子。

“還好我趕回來了,要是讓旁系揹著姐姐出家我得抱憾終身。”

少年面板被曬黑了一些,爽朗的笑容給這本就喜慶的屋子更添幾分喜氣。

顧聽荷笑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怎麼感覺你長高了?怎麼樣,鄧叔和李媽媽都找回來了嗎?”

顧期年有點不好意思:“鄧叔跟我一起回來了,現在在前廳等著呢。找鄧叔的時候出了點意外,找到鄧叔之後我們就快馬加鞭回來了。”

“等大姐大婚結束之後我就再出去找李媽媽。大姐就放心交給我吧。”

“你什麼時候考試?你既然想要考武狀元練武千萬不能落下,至於李媽媽過幾日我再派其他人去找。”

顧聽荷一邊說話一邊順手接過麥冬遞過來的蘋果。

“你能找到鄧叔已經是幫了姐姐大忙了,誒,麥冬你給我個蘋果乾什麼?”

麥冬將霞帔披到顧聽荷肩膀上囑咐道:“我聽院子裡的老媽媽說小姐今天幾乎吃不上什麼東西的,您拿個蘋果餓的不行的時候墊墊。”

連翹接過小丫頭端進來的紅蓋頭,端到了顧聽荷面前:“您吃的時候還得小口小口吃,今日您也不能如廁的。”

麥冬拿起盤子裡的紅蓋頭給顧聽荷蓋在頭上。

外面喜娘的聲音適時響起:“大小姐,該上轎了。”

顧期年看著自己姐姐蓋上了紅蓋頭,想到以後她就是南平王府的人了自己再想見一面恐怕是不容易。顧期年突然感覺雙眼有些發澀,他猛地眨了眨眼睛才將這股子澀意壓了下去。

顧期年笑著在顧聽荷面前蹲下身來:“來,姐姐小心些。”

顧聽荷慢慢趴在顧期年背上,由他揹著出了院子。

“姐姐,倘若日後你在南平王府受了委屈,一定要回來告訴我。我就是拼了我這條命也不能讓你受委屈。”

顧聽荷將頭埋在顧期年的背上看不清楚表情,她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

兩輛花轎停在丞相府的門口,一輛火紅,大紅綵綢的轎帷上是金線繡成的囍字和綵線繡成的彩雲如意,麒麟送子的圖案。轎頂映著清晨的陽光,四角各綴著一個玲瓏寶球,寶球上的流蘇在清風的吹拂下一晃一晃,甚是好看。另一輛花轎則是粉紅色,轎帷上繡著的是百花爭豔圖,轎子的四周站著四個身著紅衣的轎伕,看著也是十分喜慶。一旁看熱鬧的百姓們悄悄議論起來。

“這怎麼有兩個花轎啊?莫不是丞相府一下子要嫁出去兩個女兒?”

“這兩個女兒嫁的人家差得也太多了吧?”

“你咋知道這兩家差得多?”

“你傻啊,看花轎看不出來?一個那麼貴氣,另一個寒寒酸酸。”

“也是,這到底是嫁到哪家去了?新郎官呢?怎麼沒有見到新郎官?”

百姓們正議論著,就聽見有人說新郎官來了。眾人齊刷刷朝著東邊望了過去。

新郎穿著一襲紅袍,韶光流轉,就連臉上青面獠牙的面具都看起來沒那麼嚇人了。男人面具下面露出的嘴巴緊抿著,絲毫看不出將要成婚之人的高興。剛才還在議論紛紛的百姓們瞬間禁聲,面面相覷起來。

這丞相府家的小姐嫁的居然是南平王?好可憐,不知道這丞相府的小姐能在南平王府活上幾天。

善良的百姓們不約而同在心裡同情起這位即將嫁給南平王的千金小姐,並齊齊往後退了半步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顧新月由著顧家旁系一個子侄揹著出了大門,剛才百姓們的議論她全聽在耳朵裡。她透過紅蓋頭看到了沈家派來的那頂粉轎子,貝齒緊緊咬住下唇。

八抬大轎,硃紅的花轎,只有正妻才能坐。她一個將軍府的妾室,不但只能坐小嬌就連人也要自己上門去。顧新月抬頭看了看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矯健的男人,不由得在心裡冷笑起來。

顧聽荷啊,顧聽荷。今日你固然是壓我一頭,威風至極,可你又能在那吃人的南平王府裡待上幾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