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不說我吹牛了?”

538公交站附近,兩人打著同一把遮陽傘,停下了腳步。

“況且我沒什麼好教你的,只要站在牛市的風口上,是頭豬也能飛起來。”

“行情快來了,別那麼謹慎,大膽點。”

正所謂法不輕傳,道不賤賣,師不順路,醫不叩門。

三言兩語就想跟著老子發財?

憑什麼?

憑你長得好看?

“我要回學校了哈,有緣再見,拜拜。”

呂總向來不見兔子不撒鷹,不吃女孩畫大餅。

他把傘還給對方,揮了揮手。

一輛擁擠的538路公交車飛馳而來,車還沒到站,站臺前頓時排滿了看不見尾巴的長隊。

“538......你是不是在茶山劉下車?我送你吧,順路!”

女孩指了指不遠處的交易所停車場,亮晶晶的眸子裡滿是期待。

還挺聰明的嘛!

回學校+538,兩個關鍵詞讓她迅速推理出了呂錦程的終點。

從光谷出發坐538路公交車,只有茶山劉站的兩所學校符合條件。

江城財經政法大學,以及南湖大學,兩所學校剛好門對門。

“順路?”

“對,我也在茶山劉上學。”

“也行。”

呂錦程皺著眉頭,身邊是人擠人等候公交的長隊,濃郁的汗臭、返校生行李上的塵土味、以及各類路邊攤的混合氣,夾雜著人潮紛湧而來。

算了,能蹭車誰還坐公交啊?

......

“滴滴!”

停車場,一輛白頂紅車身的Minicooper亮起光芒,響應著主人的召喚。

這款車因為其外形嬌小可愛,內飾顏色搭配又演繹到了極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型車之一,又被後世人調侃為二奶車。

不過這個年代,似乎還沒有這個說法。

一路上,呂錦程和名叫周思凝的女孩終於交換了基本資訊。

她是滬城人,今年剛剛大一,只不過江城財大開學時間要晚上幾天,還沒開始軍訓。

拿到駕照之後,這輛車作為家裡慶祝她高考結束的小禮物,被託運到了江城,以供代步。

人比人氣死人。

同樣是高中畢業,江浙滬獨生女和五線普男簡直不在同一個維度。

畢業禮物是隱形的區間,將他和她固定在各自的軌道上,獨立執行。

儘管前世兩人在一個城市生活學習,可擠公交泡網咖的呂錦程,相比早早參與金融投資的周思凝,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十八歲的兩人遙遠得像生活在不同次元,永遠也不可能遇見。

“品味不錯,很適合你。”

呂錦程大大方方拉開車門,一屁股坐到副駕駛,調整成自己最舒服的姿勢。

私密空間裡,隱隱約約傳來女孩身上的香氣,他稍稍用力吸了下鼻子。

頭調是樹莓和香梨,中調像茉莉,尾調清新薄荷葉。

沒錯,是聖羅蘭名副其實的斬男香,MonParis。

“嗯?”

周思凝啟動車子,轉過頭看向呂錦程,水汪汪的瞳孔眼波流轉,沒太明白他的意思。

兩人四目相對,陽光均勻地打在少女側臉上,脖子纖長又白皙,讓呂錦程想起小時候玉蘭油廣告女郎口中那句“面板像剝了皮的雞蛋”。

她的骨架很小,直角肩上頭髮濃密,哪怕只遠遠看個輪廓,都想讓人“哇”地喊聲美女。

離近了看更加確定,周思凝是個實實在在的大美人。

“我是說,你的,反轉巴黎。”

呂錦程笑著伸出手,在空氣裡畫了個圈,意有所指。

這樣的香氣,閉上眼就會自然而然回憶起人生中的甜蜜時刻。

就像這款香水錶達的含義一樣,自由、浪漫而濃烈。

“......謝謝。”

周思凝還是第一次被男人從這個角度稱讚,羞赧地轉過頭去認真開車,側臉上泛起一抹紅霞。

從小到大,追她的人能從淮海路排到外灘,但幾秒內嗅出香水型號,誇獎又這麼自然的人,還是頭一個。

“伱也是對交易感興趣,所以學金融專業的嗎?”

汽車平穩行駛在南湖大道上,副駕駛低頭玩著手機,周思凝主動打破沉默,換了個話題。

如果說選股時的九成飄紅是個意外,那麼聊上一段時間之後,周思凝心裡有了判斷,他確實是投資方面的高手。

起碼從談吐自信程度和淵博知識面上,比家裡的老師還要強出幾分。

“沒,我是學工商管理的,和金融不搭邊。”

呂錦程搖搖頭。

“那你剛才跟我說的交易理念......”

一路上,呂錦程堅持法不輕傳,一直沒鬆口答應教周思凝炒股。

可當老闆的人,說話總是一套又一套,聽得周思凝一愣一愣的。

比如普通人說煮麵就是煮麵,但雷布斯會說煮的是“3000名工程師花了300個日夜,才研究出讓人飽腹感提升73%的面”。

呂總也是一樣,他會讓周思凝建立獨到的交易理念,像什麼突破交易原理、三浪結構交易原理、右側交易原理......等等吹了個天花亂墜。

“紙上得來終覺淺,學金融專業就一定懂投資嗎?那豈不是說,學校的老師早就財富自由了?”

呂錦程抱著胳膊,翹起二郎腿,神態放鬆。

“當然,我學工商管理也有一個很簡單的原因。”

“什麼?”

周思凝集中注意力,瞪大了眼睛。

“分數不夠。”

“哈哈哈哈哈哈......”

周思凝咯咯笑了起來,牙齒白白。

“你真的才上大一嗎?我覺得一點都不像......”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中有這麼一句臺詞:“青春的陣痛就是——女孩永遠比同齡男生成熟。

尤其是家境不錯的女孩子,從小經過多方面培養和薰陶,思維廣度和認知深度往往決定著,她們會對同齡的幼稚男孩不屑一顧。

兩世為人的呂錦程,說話恰到好處令人如沐春風,能力出色卻不自大狂妄,風趣幽默卻沒有絲毫油膩。

最關鍵的是,他似乎對自己......不感興趣?

幾次三番提出跟他學習都被婉拒,只有探討的時候,他才會丟擲一點獨到的見解。

周思凝不禁萌生了一絲好奇。

“你這個語氣,就好像自己閱人無數一樣。”

呂錦程挑了挑眉毛,拍了拍身邊的扶手箱,促狹道。

“你們學校也沒幾個大一新生,像你一樣開這個車,自己跑到交易所炒股吧?”

“哎呀,我才不是那個意思!”

周思凝轉了個彎,把車停在校門附近的空位,解釋道。

“我說的是,你明明只比我大幾個月,卻好像......”

她揉了揉太陽穴,具體像什麼,她也說不出。

呂錦程讀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笑著解開了安全帶,推開車門。

“年紀小說明不了什麼,一個十幾歲就飽經滄桑的少年,也許比一生順風順水的老者還要成熟。”

“說白了,眼界和閱歷才是成熟與否的衡量標準。”

“好吧。”

周思凝眨了眨眼睛,盯著呂錦程的背影,怔了幾秒。

他怎麼知道我想問什麼?

他的意思是......他閱歷很豐富嗎?

中午是太陽最接近地面的時刻,日光放大了男人的影子,將他映得仿若矗立在深海。

“喂!”

“呂錦程!”

少女甩上車門,小跑著加快了步伐,追上不遠處的男人。

“加個微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