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許皓願意理她,好像也不是很反感她的樣子,許煙便開始話多了起來,“你晚飯也沒吃多少,是菜不合胃口嗎?”

許煙剝好橘子,遞出去,抬眸的瞬間,剛好對上許皓來不及收回的視線。

許皓隨即避開了許煙那雙明媚的雙眼,將手中的橘子塞還給許煙,一貫清洌的嗓子開口道,“我不喜歡橘子!”

說完,便一個人回了房間。

窗外菸花還在斷斷續續地盛開著。

許煙捏著被退回來的橘子,心想著是不是她又說錯了什麼?

房間裡沒有開燈,漆黑一片,許皓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為他綻放的各色煙花,他卻早已沒了興趣,以前他也以為他喜歡看漆黑的夜空中綻放的煙花,後來他以為他喜歡的是那個名字……

窗外的煙花噼裡啪啦炸個不停,點亮半邊天際,許皓微微仰起脖頸嘆了口氣,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他更清楚地明白,如果他依然放不下心裡的執念,被他囚禁在心靈最深處,雙手佔滿鮮血的魔鬼,有一天會破籠而出,連帶著會毀了他最喜歡的人。

他也知道這盤殘局唯一的解法,倆個人就該如同命運的劇本一樣,兩線平行,永不相交。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靠近,想離他的光更近一些,再近一點。

許皓緩緩回頭,看著被敲響的房門,不用去開門,他也能從敲門聲裡知道是誰。今天在飯桌上,他已經儘量讓自己去無視許長海,可是他想弄死許長海的念頭瘋長,甚至已經給他想好了一萬種死法。

門斷斷續續地一直響著,過了好半會兒,許皓才不耐煩起身去開門。

許煙以為他不會理她,準備好離開了,可是門拉開那瞬間,許煙欣喜抬頭望去,房間裡黑漆漆的,許皓的身影籠罩在陰影裡,看不清神情。

“小哥哥你睡了嗎?”許煙有些侷促不安地問。

“什麼事?”許皓凝視著眼前瘦瘦弱弱個子還不高的人,聲音輕柔,沒有往日的冷淡。

許煙抬頭,她好像也沒什麼事,只是準備回房間剛好走到這裡,她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睡了,於是心虛地說道,“我就是問問,怕你不習慣會不會認床之類的。”

說著許煙忙將手中的牛奶遞過去,“我看你晚餐吃得少,我給你拿了牛奶,你可以睡前喝一些。”

初一的一大早許煙便被蒙萱從被窩裡拖了出來,從衣櫃裡給許煙翻找出她給許煙帶回來的新年衣服,是一套大紅色的漢服。

許煙睡眼惺忪地呆坐著,“我不想穿裙子,太麻煩了一點都不方便。”

“這麼貴買了不穿多浪費,”蒙萱還在整理搭配的斗篷,“女孩子不穿裙子穿什麼,一年四季都是你們學校那醜校服,難看死了……”

蒙萱出去後,許煙本來不想穿的,自己找了別的衣服,可是心裡的一點小心思作祟,最後還是換上了。

難得一次穿裙子,有些彆扭,磨蹭半天才從房間出來。

一家人都圍著桌子在吃湯圓,唯獨少了許皓,許煙好像一瞬間就沒有剛才那種期待的心情了,走過去挨著許媽媽坐下,趁著大家說話聊天,小聲問道,“小哥哥不吃嗎?”

許媽媽失落地道,“昨晚出去還沒回來。”

出去了?她怎麼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許煙攪著碗裡的湯圓,一點也不愛這些糯嘰嘰的東西,蒙萱急性子地催促道,“快吃啊還發什麼愣啊,馬上就出發了,再晚了路上該堵車了,宇航他們家這會兒都出城了。”

許煙隨便應付了兩口,出門的時候整個社群都清風雅靜,雪化了以後整個路面溼噠噠的,特別影響心情。

每年一次的家庭旅行,都是從初一這天吃完早餐開始。許煙坐在後排,無聊地把玩著衣服上的繩子,她一點都不想去老君山。

每年的家庭旅行,最後都會因為她爸的不解風情而不歡而散。

她隱約記得有一年也是一家人出來旅遊,結果夫妻倆在景區直接吵起來了,最後不歡而散各走各的,然後把她一個人丟在了景區。

她爸上了飛機,她媽獨自到了下個景點,才接到警局的電話,這才知道她丟了,這也就算了,關鍵是夫妻倆還賭氣了,都覺得對方會去接她,最後是她大伯和嬸嬸火急火燎地打飛地去接她的。

初二到老君山,大雪紛飛、白雪皚皚,在山腳下許煙就已經凍得兩條腿直打顫。

坐纜車外加連滾帶爬,5個小時才爬到山頂,山上寒風凜冽、白雪紛飛、銀裝素裹宛如人間仙境。

但是真的太冷了,冷得許煙一直瑟瑟發抖,凍得通紅的手哆嗦著寫下她的願望,掛好許願牌,又看了亮燈,拍了小影片配上文字發了朋友圈:

遠赴人間驚鴻宴,

一睹天下盛世顏。

下山的時候,許煙深刻體驗了那句青春沒有售價,一腚滑到山下。

回酒店後許煙一個人在酒店躺了兩天都沒緩過勁來。

回到蜀都已經是初九了,許煙又跟著去小舅舅家拜年,接著外婆家小住幾天,一家子回來的時候已經14了。

不出所料,依然是吵著回來的,蒙萱嫌許長海過年在自己孃家,給自己外甥們發的紅包不夠大,讓自己沒臉。許煙抽搭著鼻涕跟在後面進屋。

許長青夫婦早就習慣了,許長青泡了茶一個人躲進書房鎖了門,蒙萱一邊和許媽媽抱怨吐槽,一邊分帶回來的特產。

許煙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睡衣出來,“嬸嬸,哥哥們不在嗎?”

“大哥哥中午出去和朋友聚會了,”許媽媽說完,失落地低下頭繼續幫著整理蒙萱帶回來的特產。

許煙沒忍再問下去,心裡已經大概明白了,可是今天都14了,還有兩天就開學報名了,會回來嗎?

她那麼怕冷,不想去老君山,到了山腳下,她可以在酒店等,可是一路跌跌撞撞連滾帶爬上老君山,只為許一個她小哥哥早日迴歸原生家庭,她嬸嬸能享承歡膝下的願。

許煙回房間的時候,走到房間門口停頓了一瞬,鬼使神差擰開了對面那扇門走了進去,房間裡如同酒店的客房一般,收拾得整齊乾淨,床單被褥沒有一絲褶皺,他就好像一個歇腳的過客,連帶著她那天晚上送的那瓶牛奶,都被放在了書桌上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