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皎皎吐完回到飯桌,沒再碰葷腥食物,只吃了幾筷子蔬菜和烤菌子填飽肚子。

顧母幾個都以為她是聽到生吃耗子才反胃噁心,沒有多想,笑呵呵地扯開話頭,倒是顧大嫂多看了兩眼。

二弟妹的反應咋有些像她懷小鐵蛋那時候,動不動就想吐,金貴的肉都不愛吃了,就愛喝米湯吃菜葉子。

婆婆私下和她說過,二弟妹是中了池家三房的算計才和二弟睡在一塊的,數數日子,也有一個半月了。

如果真懷上孩子,正是到要吐的時候了。

顧大嫂一個勁兒地盯著池皎皎肚子瞧,二弟妹瘦了好多,尤其是肚子那塊,原先肥大的衣服都改成掐腰的了,完全看不出顯懷。

“大嫂,怎麼了,怎麼一直盯著我看?”池皎皎笑問。

顧大嫂想了想還是搖頭,“沒啥,我看你好像又瘦了,想叫你多吃兩口。”

農村一直都有犯胎神的說法,意思就是懷孕前三個月不能說出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觸犯了胎神導致落胎。

金花嬸家的春苗就是這樣,前幾胎沒守住忌諱,一懷上就說出來,結果孩子沒坐住流了,這一胎他們把嘴巴縫了個嚴實,直到四個月才敢叫外人曉得。

而且二弟妹的情況還有些特殊,她和二弟剛結婚不久,就有一個多月的身子,別人知道了不定怎麼說嘴呢!

就算懷上了,為二弟妹的名聲和肚裡孩子著想,這事也得瞞住。

顧大嫂在心裡暗暗想。

池皎皎倒是不覺得自己瘦了,自從嫁到顧家,顧家人簡直把她當小孩子養。

不僅不要她幹活,有什麼好吃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毫不誇張的說,比二丫小鐵蛋還要受寵。

偏偏兩個小傢伙也不爭搶,聽他們二叔的命令,時不時就拿些麻糖江米條之類的零嘴過來投餵,生怕她餓著。

她其實挺不好意思的,自己吃肉吃蛋其他人啃鹹菜洋芋,乾脆就拿錢讓顧傑跑腿上肉站割肉,或者自己進山抓野雞野兔回來加菜,如此一來一往,家裡頓頓有油水,伙食質量直線飆升。

要不是池皎皎管住了嘴邁開了腿,又有靈泉相助,非得再吃成個大胖子不可。

她衝顧大嫂笑笑,“你們上工辛苦,馬上就到農忙了,多吃點身上才有力氣。”

因為從顧錚身上吸到了足夠多的能量,靈泉又恢復成前世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狀態,她便沒有吝嗇,每天做飯時都會往飯菜裡倒一小杯,家裡泡茶的水壺也時不時加上幾滴,顧家人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健康起來。

想到這,她打算明天抽空去林家溝一趟。

一來看看包子娘服用養身丸的效果,二來……她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關原主的親生父親。

池二壯已經因為馮家寨的事被抓進公安局,雖然暫時沒有訊息傳回來,但肯定逃不了判刑,且至少一年,想來包子孃的顧忌會減少很多,說不定能解她心中之惑。

顧大嫂看著無所察覺的公爹、埋頭吃飯的顧老大、沉默不語的顧錚還有嘻嘻哈哈的顧傑,重重嘆了口氣。

這群男人心可真糙啊,還得靠她。

她探頭在顧母耳邊小聲嘰咕了兩句,等顧母點頭後就站起身往廚房走,“光吃菜葉子哪成啊,皎皎等著,我給你燉碗雞蛋羹去。”

要她說,二弟妹就不該減肥,胖胖的多有福氣多可愛啊,現在小臉瘦尖了,看著都心疼。

“大嫂,不用忙活了,我早上吃了雞蛋的。”

“讓你大嫂去,咱家三隻雞現在每天每隻都能下兩個蛋,加起來就有六個,二丫小鐵蛋和老二一人一個,剩下還有三個呢,你就敞開了吃不用心疼!”

顧母按住池皎皎的手,眉開眼笑道。

二兒媳婦可是他們的大福星,以前家裡的母雞兩天才下一個蛋,可自打她進門,就開始一天下兩個蛋!

這不是福星是什麼?

所以吃幾個雞蛋算什麼,只要她開口,把母雞殺了燉湯都行哩。

在婆婆和大嫂的諄諄愛護下,池皎皎又得了一碗雞蛋羹,雞蛋羹蒸得嫩嫩的,澆上一點醬油,味道清爽鮮美,香得不得了,直到吃完都沒有出現反胃嘔吐的情況。

顧錚視線不由自主飄過去,見池皎皎神情鬆快地吃著雞蛋羹,沉下去的心也跟著鬆了鬆。

等吃完飯,他主動幫忙收拾洗碗,“大嫂,謝謝。”

顧大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謝什麼,擺擺手,想到她這位二叔子在飯桌上奇奇怪怪地表現,沒忍住多嘴道:

“老二,大嫂沒讀過書,沒啥文化,但和你大哥這些年沒冷過臉,兩口子的相處怎麼說也比你有經驗。”

顧錚點頭。

顧大嫂把自己總結的夫妻相處之道告訴他:

“一個人悶不吭聲想再多,都比不上兩口子坐下來好好說幾句話,你剛剛在飯桌上就不咋對勁,肯定是又一個人多想了吧?”

顧錚在這方面的確是一張白紙,心裡亂糟糟的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皎皎聽到小杰說我生吃耗子就吐了,我怕她心裡膈應……”

“嗐,我猜你也是因為這個,皎皎她,”顧大嫂頓了頓,“反正她肯定不是因為嫌棄你才吐的,你好生問問她去,說不定是哪兒不舒服才吐的呢?”

皎皎都沒開口,她肯定不能瞎咧咧啊,就讓悶葫蘆二叔子自己去發現吧。

顧錚聽到池皎皎可能不舒服生病了,心裡頓時著急起來,跟顧大嫂打了聲招呼就回到東廂。

池皎皎正坐在書桌前,藉著外頭還有些光亮,在一張信紙上寫寫畫畫。

聽見有人進來,她不動聲色地將信紙壓在下面,換成本子繼續書寫。

“……鄒家,範淑雯,女,67歲,臉有浮腫,食慾不振,劇烈陣咳,數十聲連續不絕,咳至面色青紫,腰背彎曲,涕淚俱下,過一二小時,咳聲復起。

如此反覆發作,一晝夜二三十次,綿延月餘,累服地黴素、四環素等藥不見效,嚴重時咳嗽則吐,有咯血癥狀,舌白喉幹,脈緊而滑……乃支氣管炎重度,久拖成慢性肺炎……建議小青龍加石膏湯連服三劑……”

顧錚點燃煤油燈放在書桌上,屋子裡一下亮起來。

“光線太暗傷眼睛,以後看書寫東西把燈點上,不用省,煤油票沒了跟我說,我找人去換。”

池皎皎雖然沒抬頭,嗓音裡卻帶著笑,“謝謝顧營長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