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就別瞞著我了成嗎,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您有把柄落在池家手上?我的親生父親又是誰?”

池皎皎伸手握住林杏花的肩膀,語氣懇切。

“因為馮家寨的事,池二壯和趙娟已經被抓進了公安局,拐賣事實成立,少不得判他們個三年兩年,這仇結得死死的。”

“他們出來絕對會利用把柄進行報復,只有您把當時的情況告訴我,我才能提前想法子應對。”

當年之事儼然已經成了一塊陷在包子娘心底的爛肉,潰爛化膿,必須儘快挖出來。

不然以包子孃的性格,遲早被那個把柄逼上絕路。

林杏花猶豫了好一會,才囁嚅地回憶起當年那場噩夢。

“……就是這樣,沒出兩個月娘就懷了你,你爹當時不在家,是娘對不住他。”

農村夜裡都是不點燈的,屋裡黑漆漆一片,等她反應過來本該借宿在東廂的陌生男人躺在了她的床上時,已經來不及了。

池皎皎心底的猜測得到了印證,包子娘果然是受了欺負才懷上原主的。

“事發後池家沒有報公安嗎?”

林杏花搖頭,嗓音都透著苦澀,“你爹護著我,不准你奶奶去報案,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娘活不下去的……”

那個年代被流氓玷汙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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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因為沒有證據證明池老太直接參與了拐賣,縣公安局批評教育一番後將人放了回來。

池二壯和趙娟可就沒有這麼輕鬆了,馮屠夫一家的供述足以給他們定罪。

池老太心急火燎地趕回桃源村搬救兵。

“老頭子,完了,老二和老大媳婦徹底完了,縣裡下個月就要給他們掛牌子送去開公審大會了!”

“我聽人說搞不好要吃花生米,你快想辦法救人啊!”

趙娟死了就死了,老二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池老頭陰沉著臉,“縣裡只有首都那邊的人說得上話,把蘭香丫頭喊進來,她明天要進縣城,讓她寄封信給那邊,就說林杏花當年生了個女兒……”

翌日,池蘭香前腳出桃源村,池皎皎後腳就從黑蛋那裡聽到了訊息,也騎著腳踏車去林家溝載上林青川,趕往縣城。

到了縣城大街上,池皎皎不遠不近地跟在池蘭香身後,看到她拿著一封信急匆匆走進郵局,沒多久又得意洋洋地走了出來。

她臉上的喜色幾乎都要凝成實質,那樣子,就好像下一秒要變成金鳳凰飛出小山村似的。

池蘭香給誰寄信?

池皎皎心底冒出疑問,她讓林青川先去食品廠附近等著,自己則推著腳踏車往郵局去。

郵局裡寄東西的人不多,郵局門口卻圍著一堆大爺大叔。

路過的時候,她順帶聽了一耳朵,好像是在互相淘換郵票。

現在集郵的人還很少,都是愛好使然,還得有優渥的經濟條件作為支撐。

一直要等到開放的春風吹來,猴票、鼠票的陸續發行,全國性的集郵熱才會到來。

熱到什麼程度呢,郵票一發行,集郵愛好者就去郵局瘋搶,甚至凌晨三點就在售票點門口排隊。

絲毫不遜色於某產品新品發售,以及,粉絲們搶偶像演唱會門票。

郵票這東西,池皎皎有了解,但不多。

但有一張郵票,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就是某次春季拍賣會上,拍出了一千三百多萬天價的全國山河一片紅。

走進郵局的池皎皎並沒有發現,角落裡一個大爺將視線落在她身上,猶豫了會又移開了。

大爺頭髮花白,穿寬鬆藍灰長袖,釦子扣到領口,東張西望後,看準一個手提皮包的男人迎了上去。

他將男人拉到路口拐角,從衣服裡掏出個東西來。

“這都是我辛辛苦苦攢了好些年才攢到的,要不是小孫女住院急用錢,我都捨不得拿出來。”

男人翻看集郵冊,嫌棄地搖搖頭,“叔,你這上面的,像這個石油工業和自由日的我都有……”

聽到對方也是集郵愛好者,大爺一張臉笑成了風乾的橘子皮,“後面還有呢,你再看看。”

“誒?這個是黑題詞吧,這個我倒是沒收集到。”

男人眼睛一亮,來了興趣。

“這樣,我拿其他的郵票跟你換,行不?”

換?

他現在缺的是錢,不是郵票。

大爺臉色有點不好看了,但想到家裡的情況,他還是好聲好氣道:“不換,你要看得起,單張也不是不能出,你給這個數。”

大爺衝他比了個手勢。

他本來是打算整本出售的,這樣賣價高,但孫女的病不等人,單張就單張吧。

男人推了推眼鏡,“叔,你這要價可不低啊,我估摸著你是賣不出去了,不如就換給我吧。”

大爺還以為是要壓價,結果他是根本就不打算花錢買啊。

“不買算了,把集郵冊還給我。”

可男人卻握著集郵冊不鬆手。

……

大廳視窗裡坐著一位梳麻花辮的女幹事,正在粘郵票。

池皎皎上前,聲音輕軟,“同志,我要寄東西和信到外地,麻煩你幫我拿個信封和郵票。”

女幹事放下手裡的活計,“有好幾種郵票呢,你要哪種?”

只見路邊歪坐著一個老大爺,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冊子,冊子被撕爛了,裡面有幾張郵票掉了出來。

他抹了抹眼淚,將地上的郵票撿起來,十分愛惜地擦去灰塵。

“那個同志太過分了,老陳不願意換,他也不能明搶啊!”

“老陳以前多寶貝他那集郵冊啊,要不是為了給孫女湊藥費,也不會拿出來換錢……”

剛剛聚在門口淘換郵票的大爺大叔們議論紛紛。

老陳將郵票重新夾回冊子裡,顫顫巍巍地爬起來。

他已經在郵局門口守了好幾天了,沒有人願意買他的郵票。

現在集郵冊被扯成了兩半,怕是更不好賣了。

嘆息之際,池皎皎走了過來,“大爺,家裡長輩喜歡收集郵票,您手裡的可以換嗎?”

老陳抬眼,發現是剛剛那個進郵局的小同志。

他又燃起了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