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大家讓一讓,孫主任來了。”

池皎皎在前面撥開人群。

一聽孫主任過來了,看熱鬧的病患和家屬都自覺往兩邊讓,空出一條小道。

“孫主任,您趕緊進去瞧瞧吧,王醫生被打啦!”

王醫生就是上回聽信了徐小蓮的栽贓,批評池皎皎的男醫生。

病房內,一片狼藉,藥瓶針管各種醫用器具散落在地。

王醫生委屈地跑過來,顴骨上兩個紅印子格外醒目。

“主任,三床病人的家屬動手打人,您可得給我做主啊!”

中年男人一臉怒容地衝上來,揪住王醫生的領子,大聲吼道:

“我父親送進你們醫院已經花了三十多醫藥費了,病情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你這個庸醫還亂給我父親針灸,耳後根弄得全是血!打你怎麼了,老子還想抓你去公安局呢!”

王醫生被噴得滿臉唾沫,表情又嫌棄又害怕,卻不敢正面和男人起衝突,生怕對方急眼了真去報公安。

瞟到站在旁邊看戲的池皎皎,他憤怒地瞪過去一眼。

都怪這個農村來的肥婆,要不是上了她的當,自己怎麼會嘗試給病人針灸,又怎麼會被家屬毆打?

他的面子算是丟完了!

池皎皎被這一眼瞪得莫名其妙,擰起了眉頭,這個王醫生腦子有坑吧,怪不得會碰上醫鬧。

擔心家屬情緒激動牽連無辜,她默默將孫主任拉遠了點。

“沒事,不用怕。”孫主任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又轉向那位家屬道:

“同志,你先冷靜,有話好好說,我是科室的主任,姓孫,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向我反映,我一定盡我所能幫你解決。”

男人見科室主任都來了,說話中肯,一看就是個明事理的,情緒平復了些。

不等他開口,他的媳婦就跳出來叫嚷:“你是主任,那就是能主事的人嘍?”

她打量著孫主任,眼裡精光閃爍。

“我告訴你,要是我公公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死在你們醫院了,你們醫院得負責,先把醫藥費退回來,再給我們一筆賠償,不然我們就抬著老頭躺在你們醫院門口,到時候……”

婦人未盡的話威脅意味滿滿。

男人聞言不悅,“你怎麼說話的?我爸還沒走呢,你就盼著他出事?”

“哪能啊,可咱爸那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要去了,咱們不能被醫院隨便打發了呀,我這也是提前有個準備。”

“醫院也是要臉的,只要咱們把事情鬧大,還能少了賠償?”

婦人把男人扯到旁邊,嘰裡咕嚕說了一大通。

他們有商量討要賠償的功夫,卻沒注意到病床上的老人又出現了牙關緊閉,四肢抽搐的痛苦症狀。

孫主任心中嘆了口氣,趕忙帶著池皎皎上前給老人做治療。

老人躺在病床上,耳後根因為用針不當一直在冒血珠,一滴滴淌下來把枕頭都浸紅了一塊。

孫主任迅速處理好傷口,抬手指著王醫生的鼻子怒斥:“再嚴重點就屬於醫療事故了,把病人的身體健康當兒戲,簡直胡鬧!”

這話聽著何其耳熟,不正是上回王醫生罵池皎皎的話嗎?

如今變成了迴旋鏢,扎回在王醫生身上。

他不服氣地狡辯,“我是照池同志說的穴位給病人針灸的,誰知病情不僅沒減輕反倒加重了,說明她的法子根本就不能治破傷風,顧傑能好起來完全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真要論起來,也是她矇騙了我,她才最應該承擔責任……”

就在他義正言辭推卸責任的檔口,池皎皎幾針下去,不過片刻工夫,老人就止住了抽搐。

既是要在醫院進行推廣普及,她就沒有用木系能量,針灸搭配湯藥,雖然時間慢點,但幾個療程下來,預後效果依舊會很好。

王醫生頓時像一隻被掐住了喉嚨的公雞,沒聲了。

他使勁瞪大眼睛觀察池皎皎下針的地方,好像也沒什麼區別啊,為什麼她一來就有效果,自己扎的時候病人卻抽搐得更厲害?

池皎皎冷眼瞧著他,“沒看出來啊,王醫生肚子裡真貨沒多少,甩鍋的技術倒是一流。”

“我的確在查房的時候,跟你們科室的一個醫生交流過穴位,沒想到被你偷學了去,

可惜你這個半吊子,連最基本的認穴辯穴都做不到,還有臉把責任推到我頭上!”

她指著老人耳後的位置。

“我問你,這裡的穴位都有哪些?具體位置在哪?針灸這些穴位能起到什麼作用?”

“有風池穴,位置在、在……”

王醫生結結巴巴半晌,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從同事口中問到穴位後,就在人體圖上比對找出來看了幾眼。

一個年紀輕輕的胖村姑都會的東西能有什麼難度?

他沒有放在心上,似是而非的記下幾個穴位就來給病人針灸了,原以為輕輕鬆鬆就能出一場風頭的,卻出了岔子。

“回答不出來是吧,那你還敢胡亂給病人下針?”池皎皎冷聲質問。

王醫生囁嚅著嘴,“誰沒個失誤,又不是什麼大事,人不還好好的嘛。”

孫主任投來嚴厲的目光,“王志,你真的太令我失望了,也給咱們醫院蒙羞。”

她瞭解科室每一個人的性格,這個王志驕傲自大,半罐子水響叮噹,尤其看不上醫院的女醫生,認為她們天生就不如男人,不應該來吃醫生這一碗飯。

事實上,醫院有七成的女醫生專業能力都在他之上,且態度謙遜上進。

而他,普通又自信,人到中年還在初級醫師的位置上待著,不想想自己的問題,只會抱怨時運不濟。

今天之所以會出這樣的事故,無非是他聽說小池同志用針灸和湯藥治好了顧傑的破傷風,覺得有失顏面,不甘被比下去,就想拿病人試手,證明自己也可以。

最後卻讓病人為他的虛榮心和無知自大買單。

王醫生眼皮直跳,嘴硬道:

“我正經學的是西醫,那才是真正先進有用的技術,打針,藥片,手術,哪一個不比這些亂七八糟的穴位強?”

“她用的那些針灸啊湯藥啊,擱以前就是些江湖郎中坑蒙拐騙的伎倆,這種殘餘糟粕,上不得檯面。”

提起自己引以為傲的專業背景,他的語氣又飄起來,盡是對中醫的不屑一顧。

這個池皎皎真是忍不了,想也沒想就懟了回去,“我呸,你個崇洋媚外的狗東西!”

“讓你學西醫是學別人的長處回來治病救人,可你呢,知識技術沒學到幾分,先把自己的骨頭學軟了根兒學丟了!”

“老祖宗上千年發展繼承下來的東西,還輪不到你這個不中不洋的龜孫子來置喙。

西醫再好再先進,能切開你的腦子掀了你的頭蓋骨,卻清不完裡面那一團狗屎漿糊!”

病房門口堵著一大群看熱鬧的病人和家屬,不知是誰帶頭鼓起掌來。

“小同志罵得好!”

“三號病床的老人家不就是小同志用針灸紮好的嗎,中醫怎麼就沒用了?”

“人不行怪路不平,他自己能力跟不上,還敢甩鍋給中醫,也不怕老祖宗半夜起來抽他大嘴巴子!”

“咱們中醫可有上千年的歷史傳承,竟然被貶得一文不值,這個醫生思想覺悟很有問題啊……”

群眾的奚落讓好面子的王醫生無地自容,臉漲成了豬肝色,“你!你們!”

“哼,我記住了,你們以後別求著我看病!”

他羞惱地一甩手,從人群裡擠出病房,卻被匆匆趕來的醫務科人員撞個正著。

“王醫生,我們接到舉報說你工作失誤差點引起醫療事故,請你跟我們過去接受檢查,如訊息屬實,醫院會對你進行處分。”

王醫生這下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臉瞬間垮下來,像個霜打的茄子似的跟著他們走了。

病房內,孫主任衝池皎皎投來讚賞的目光。

醫生能治病,卻治不了人的骨氣志氣。

而真正能勝任醫生一角的,也必須是有骨氣有志氣的人。

不過現在並不適合談這些,她跟病人的兒子兒媳婦詳細解釋了治療方案,並詢問他們的意見。

婦人見池皎皎三兩下就緩解了自家公公的病情,又聽孫主任說她有治療破傷風的成功經驗,臉色有些複雜。

要她說,老頭子沒了還好些,工作可以傳給她男人、她兒子,還能借機坑醫院一筆錢,比他活著有價值多了。

可現在老頭子的病情被穩住了,甚至還能治好,那他們不就沒理由找醫院扯皮了?

婦人拉了拉男人的袖子,衝他使眼色。

所幸男人還算是個有良心的,揮開她的手,對孫主任和池皎皎道:“那我父親就拜託你們了。”

沒錢他可以出去掙,人沒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就衝小同志剛剛說的那番話,他信她一定能把自己的老父親給治好。

孫主任心下鬆了口氣,躺在床上的老人家有些年紀了,如今又神志不清做不了決定,說句不好聽的,是死是活都掌握在兒子兒媳手裡。

要是兒子一句不同意,醫院也不能強摁著他點頭。

家屬簽署同意書後,池皎皎在孫主任的陪同下仔細檢視老人的病情記錄,又根據具體情況給他開了方子。

一帖藥煎好給老人喂下去後,他的情況明顯好轉,後頭還清醒過來給池皎皎道了謝。

男人見老父親的病終於有了起色,捂著臉喜極而泣,婦人見狀也感傷地抹了抹眼角,沒再動那些歪心思了。

臨近太陽落山,池皎皎才抻了個懶腰走出病房。

想掙醫院那兩千塊錢可真不容易啊,不僅得出藥方還得出人,她在病床前守了一個下午,時刻記錄老人的情況,腰都快坐斷了。

誒?不對,她什麼時候都有腰了?

池皎皎驚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腹部,她也是最近才發現這具身體的妙處,減肥不瘦胸,最先瘦的是臉和腰!

這段時間以來,她每晚都會抽空進空間,來一個運動+喝靈泉水+木系能量調養+泡澡的美容養顏豪華大套餐,再配合小鳥胃飲食,身上的肥油和雜質咔咔掉,保守估計每天都能比前一天輕三四斤。

林林總總算下來,減重也有將近三十斤了。

臉直接小了兩圈兒,五官變立體了不少。

尤其是眼睛和鼻樑,一個像是被施了放大術,腫泡眼華麗蛻變雙眼皮,烏溜溜亮晶晶的;另一個像是被原地拔高,筆挺而微微有起伏,硬生生把顏值給撐了起來。

膚色和膚質更是在靈泉水外掛下提升了好幾個檔次,再用小刀把雜亂的眉毛修理好,這張臉就再也跟醜沾不上邊兒了。

驚鴻一瞥間,甚至能隱隱有種大氣明豔的美感,讓人不由得期待她徹底瘦下來的模樣。

“腰不舒服?”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身邊響起,池皎皎這才注意到等在病房外的顧錚。

“你什麼時候來的,等很久了嗎?”

她一直在病房沒有出來,不知道顧錚在外面等她。

“剛到,娘讓我過來喊你吃飯。”

顧錚幾不可查地動了動僵硬的坐姿,語氣平靜無波。

結果,話音方落就被值班的護士無情拆穿。

“小池啊,你再不出來你物件就要把病房的門給望穿咯!”

這兩天小池同志可是他們醫院的紅人,誰都知道她有一手媲美老中醫的針灸術,能把破傷風病人從鬼門關搶回來,最是嚴肅苛刻的孫主任豎著大拇指把她誇出了花。

啊,對了,她還有一個年輕有為的營長物件。

營長物件坐著輪椅,不知道下半輩子還能不能站起來,小池同志還對他不離不棄,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姑娘。

如今看來,這個營長物件也不是外表看上去那麼冷酷兇悍嘛,不聲不響地等了小池同志三個小時,卻因為怕她擔心變成了一句剛到。

看到兩人終於碰面,護士不由得捂著胸口,眼睛裡冒起了粉色泡泡。

嗚嗚嗚,冷峻殘疾大佬軍官VS明豔豐腴神秘醫妻,好有張力的組合,誰都別攔著,這一對她嗑定了!

池皎皎疑惑地望過去。

護士捂嘴偷笑,曖昧地衝她眨眨眼,“趕緊跟你物件走吧,他都在外面等了三個小時了。”

池皎皎微微睜大眼睛,三個小時,那豈不是她前腳過來病房,顧錚後腳就跟過來了?

“你……”

顧錚心道這個護士真多嘴,乾巴巴解釋,“閒著無事,過來給你送水,你…舌頭好點沒?”

說著說著嗓音低了一個度,像是怕被多嘴的小護士聽了去。

池皎皎衝護士彎了彎眸子,“謝謝啊!”

她推著顧錚到無人的角落,彎腰湊近,“我也不知道,你幫我看看。”

說罷,伸出一小截粉色的舌頭。

顧錚呼吸窒了窒,眼眸霎時幽深發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