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因為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就發現懸在頭頂的那輪孤月。

我這是,在哪裡?

壞了!爺爺告訴我夜裡不能出門。

我現在根本來不及想,我在哪裡,我是怎麼來的。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必須儘快的回家。

起身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正躺在一口棺材裡。

但是沒想到的是,讓我深感恐懼的並不是慘白月光下,我一個人躺在棺中。

而是我從棺中坐起的時候,四面八方探頭在棺材口的紙人。

一二三……八,整整八個紙人,個個都點了睛,在月光之下泛著詭異的笑。

他們看著我的那個眼神,彷彿即刻就要將我生吞活剝一樣。

我腰一軟,又重新跌進了棺材裡。

頭狠狠地磕在了棺木上。

我額頭上感覺到了一股冰涼黏膩的觸感,估計是撞破了頭。

“想活著就別動,屏住呼吸。”

清冷的女聲傳進了我的耳朵,看著面前圍著棺口的紙人,我立刻閉氣。

原還想著,難道要閉氣到天亮麼?

那估計就算不被這幾個紙人弄死,也要被自己憋死。

可是不過一分多鐘,紙人就消失在棺口。

我又等了一小會,想要摸摸自己的額頭,誰知道剛一抬手,那聲音又傳了來。

“別動,如果你想死的話,當我沒說。”

這時候我才發現,我額頭上的涼意似乎不是磕破頭流出的血。

而是有一條蛇,盤在了我的頭頂,聲音就正是從她口中發出來的。

涼意,是她吐信的時候,信子擦過了我的額頭。

“他們就在棺外等著你,你但凡再驚動他們,他們可就沒有那麼好糊弄了。”

“在這等到天亮再回去。”

“記得,一定要等到三聲雞叫,才是真正的天亮。”

說完,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過後,頭上的黏膩感沒有了,但是那條蛇留下的話卻在我耳邊久久的迴盪。

能與人語,這蛇怕早就成精了,道行不淺。

為什麼幫我?

不過這條蛇道行這麼高都對棺外的紙人有所畏懼,那麼棺外的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人一旦躺下,就能將聲音無限的放大,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棺材下面竄來竄去。

所以,是蛇嗎?

我靜下心仔細的數著,如果真的是蛇的話,少說有二十幾條。

它們想要幹什麼?

那條蛇真的是來幫我的嗎?

爺爺曾說過,我是鳳胎,失了命格以後,是各類妖魔鬼怪爭搶的物件。

所以那條蛇,是不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想到這裡我手心都是冷汗。

越不讓我動彈,我越覺得手心有點癢,忍不住的想在衣服上蹭一蹭。

起身有紙人圍棺,不起身還斷定不了那條蛇的目的。

前有狼後有虎,我現在只能賭一把了。

心中思量了一會,我決定選擇聽那條蛇的話,躺在棺底,等著天亮。

月亮漸漸沉了下去,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我剛想起身,就想到了那條蛇說的,三聲雞叫才是天亮。

所以現在是……

我咬咬牙,決定在等一會。

可已經過去很久了,我甚至已經看到了太陽的光暈,再等下去怕是都日上三竿了。

雞還是沒有叫,難道是我離村裡太遠了,沒聽到?

那到底是起還是不起?

就在我想要動身起來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為什麼這麼大的太陽,周身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

就因為我躺在棺材裡?

不,不對,天還沒有亮,那個太陽是假的。

現在還是晚上。

我沉下心,繼續等著,身上的冷汗,一茬接一茬的,最後竟然把衣服都溼透了。

巨大的恐懼和未知,無時無刻都在消耗著我的意志,就在我快要熬不住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了一聲雞叫。

一聲,兩聲,三聲!

我猛然的從棺中坐了起來,這才發現,離棺材最近的那棵樹上,果然懸著一個假太陽,雖然是紙糊的,卻以假亂真。

天邊剛剛冒出了魚肚白,雞又叫了幾聲。

我趕緊爬出棺材,這才發現,我昨晚竟然躺在了後山的墳塋地裡。

沒有碑,棺也是新的,就好像是特意為我準備的一樣。

瘋了一樣的往村裡跑,看著家家戶戶升起的炊煙,我好像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我進院的時候,鄰居王嬸還叉腰在門口大罵,“哪個挨千刀的往我們家雞圈裡下藥,就他媽的那麼幾隻雞,也值得你眼紅啊!”

漸漸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才知道,今天早上,村裡的雞,差不多快死光了。

我頭皮一陣發麻,隱約覺得,這些雞莫名其妙的死,和我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進屋趕緊給石碑磕頭上香,這些往常都是爺爺做的事情,既然爺爺過世了,理應由我繼續下去。

但是當我將頭抬起來的時候,竟然發現牆上有道影子,半隻蛇身盤在地上,另外一半高揚著頭顱,不斷的吐著信子。

突如起來的影子下了我一跳。

“呵,昨天救你的時候沒見你這麼害怕,今天就這麼生分了?”

昨天晚上果然是條成了精的蛇。

我剛想著拜謝她的救命之恩,卻想起來爺爺曾經說過的話。

氣勢。

爺爺說過,人雖怕鬼,但是鬼更怕人。

人若是懼鬼三分,那鬼便怕人七分。

妖,魔,魑魅,皆是如此。

所以一定要將氣勢立住了,否則他們就會蹬鼻子上臉。

更何況我現在根本分不清這條蛇是敵是友。

盯著牆上的蛇影,冷冷的問道,“你怎麼在我家,想幹什麼?”

誰知道良久,她都沒有在發出聲音,要不是牆上的蛇影還在,我甚至以為她已經走了。

“還真是薄情吶,要不是我守著你們村裡的那兩隻公雞,你怕是要在那口棺材裡躺一輩子。”

“什麼意思?”

雖然我心中早就察覺了村裡那些雞一夜之間幾乎死光了的事情,和我有幾分聯絡,但是也只是懷疑。

“有人下了陣,只要雞不叫,就不算天亮,你一出棺材,就會被那些紙人生吞活剝了。”

“可就在昨晚,你們村的雞差不多死了個精光,那兩隻大公雞要不是有我在那護著,怕你直接就可以蓋棺入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