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琰失眠了。

失眠對他來說是常事,每次頭痛發作前後都會連著幾日失眠,每個月裡能睡好的日子屈指可數。

這一次的頭痛,剛剛冒了一個苗頭,就被雲姒不知道怎麼按好了。可頭痛好了,失眠的毛病卻沒跟著好。

謝琰在寢殿裡翻來覆去到寅時,起身繞著長樂宮轉了好幾圈,依舊毫無睡意,無聊至極。

“廖明知,叫教坊的舞姬來獻舞。”謝琰說道。

“諾!”廖明知恭敬應下,不見絲毫驚訝之色。陛下睡不著覺半夜把教坊裡的所有舞姬叫來跳舞,這樣的事隔三岔五便有一次。

廖明知剛轉身要去教坊司叫人,又聽到陛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等等。”

“朕不看跳舞了,去流雲殿看貴妃睡覺。”

廖明知:“……?”

看貴妃睡覺有什麼意思?

陛下想說的是“和貴妃睡覺”吧?

深更半夜,謝琰不叫隨從,只他和廖明知兩個人,提著一個小燈籠,從長樂宮走到了流雲殿。

謝琰走得無聊:“流雲殿離長樂宮太遠了。”

廖明知:“陛下,流雲殿已是離長樂宮最近的後宮宮殿了。”

陛下居住的長樂宮屬於前殿,流雲殿屬於後宮,前殿與後宮本就相隔一段距離。

謝琰不假思索地說:“那回頭在前殿裡挑一處宮室,讓貴妃搬過來。”

廖明知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陛下深夜造訪流雲殿,將值夜的小宦者嚇了一大跳,連忙要去稟告雲姒。

陛下襬手:“不必叫醒貴妃。”

然後自己悄無聲息地走進了雲姒的寢殿。

廖明知瞪大雙眼,陛下三更半夜來找雲貴妃,還真是要來看雲貴妃睡覺的啊?

謝琰掀開床帳,聽到雲姒均勻和緩的呼吸聲,她絲毫沒有發覺有人躺在了她的身邊。

謝琰嫉妒又不解,怎麼有人能睡這麼?豈不是在睡夢中被人掐死都不知道?

謝琰盯著雲姒的安睡的臉,心想,看來她小時候和他不一樣,身邊沒有人總是想弄死她。

大概家中真的挺和睦?

怪不得聽說父親想讓她死,那麼傷心。

謝琰枕在雲姒的枕頭上,然後發現枕頭溼了一大片。好惡心……謝琰嗖的一下將枕頭抽出來,遠遠扔到帳子外頭。

雲姒沒有了枕頭,翻了個身,竟然也沒醒,自己找到了謝琰的手臂,枕了上去。

謝琰在黑暗中嫉妒地看著雲姒,她睡的可真香啊……

謝琰想把雲姒叫起來,然而盯著雲姒看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躺在雲姒的身邊,謝琰竟然很快有了一絲睡意。

謝琰心想,今夜來流雲殿,還真來對了。

他來流雲殿的原因很簡單。以往,他的頭痛與失眠總是相伴發作。

既然雲姒能治好他的頭痛,或許也能治好他的失眠?

謝琰原本想著叫醒雲姒,讓雲姒為他按一按頭,看能不能將他按到睡著。

沒想到剛一進雲姒的床帳,謝琰聞到陣陣幽香,便有睏意襲來。

雲姒燻了什麼助眠的香嗎?

助眠的香他也用過無數種,沒一種管用。不知雲姒的香是怎麼調配的?竟然讓他一聞到就有了睏意!

謝琰在雲姒的帳子裡到處尋找,發覺掀開錦被時香氣最濃。

然而找了一圈,也沒發現任何香囊香袋。

最後,謝琰發覺香氣不是來自別處,竟來自雲姒身上!

她輕薄柔軟的裡衣之上、她烏黑濃密的髮絲之間……無一不散發著幽幽的香氣。

謝琰掀開雲姒身上的錦被,自己也躺進去。

他不由自主地追尋香氣最濃之處,最後,將自己的鼻尖抵在雲姒的頸窩之中。

這裡散發的香氣不僅最濃,還帶著一絲暖意。

謝琰剛一闔上雙眼,就睡著了。

.

雲姒半夜醒來過一回,被自己與陛下親密相擁的姿勢嚇得渾身僵硬。

陛下不知道做了什麼夢,對著她的脖子又聞又舔。雲姒真害怕陛下在夢中將她的脖子當成了什麼美味,一口咬下去,她說不定就沒命了!

她以為自己要在驚恐中睜眼到天亮,然而不知道怎麼又睡著了,再一睜眼已是天光大亮。

雲姒連忙扭頭,看到身旁的床榻已經空了。

半夜醒來見到的陛下……是她又做夢了嗎?

侍女金茗聽到動靜,掀簾子進來。

雲姒雙頰緋紅地問道:“陛下……半夜可曾來過?”

金茗點頭:“是。陛下半個時辰前方離開。”

陛下離開的時候,面色紅潤、神清氣爽,一副很是饜足的模樣。

金茗走到床榻前,扶著雲姒起身:“陛下今晨離開時給您留了話。”

雲姒看向金茗。

金茗臉紅了,陛下的話她說不出口,可又不敢少說一個字。

她將嘴唇湊到雲姒的耳畔,悄聲說道:“陛下說他今夜再來找貴妃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