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櫟之毒乃喬姨娘所下,其女雲鶯、其子云程,均知情。”

“聽命於喬姨娘動手之人,乃鄭國夫人身邊侍女蕙蘭。”

廷尉三言兩語說出最終的審查結果,然後將審問的記錄雙手奉上。

雲姒接過來看,一眼便看到寫在開頭的刑具和刑訊方法,連忙掠過去不看,只看後頭的口供。

廷尉審案極有一套,連專門培訓過的探子都受不住他們的審問,更不必說喬姨娘這樣的後宅女眷。

雲姒看過一遍,喬姨娘、雲鶯、雲程和蕙蘭四個人的口供,全都能合得上。

廷尉審問出的結果,並不讓雲姒意外。

只是,其中一點讓雲姒格外關注。

——烏櫟之毒如此冷僻,整個太醫院只有盧御醫一個人識得。

烏櫟生長於極南之地,從未離開過京城的喬姨娘,是怎麼知道烏櫟之毒的?

這一點,廷尉呈上來的口供中也寫了。喬姨娘知道烏櫟之毒,是聽她院子裡一個僮僕提到過。

那個僮僕家鄉便在極南之地,倒是有可能知道烏櫟。

可有一點讓雲姒不得不在意,那個僮僕於兩年前剛被買進丞相府,直接分到喬姨娘的院子裡。

在那個僮僕進府不久,喬姨娘便聽說了烏櫟,然後動手給母親下毒……

這是巧合?

還是有人故意將那個僮僕送到了喬姨娘身邊?

倘若不是巧合的話……是誰將這個僮僕送到喬姨娘身邊的?

能決定府裡下人去留的,只有祖母、父親和母親。

喬姨娘一個姨娘,沒辦法自己買賣下人,也決定不了自己身邊用哪些下人。

母親不可能自己給自己下毒,那就只剩下祖母和父親。

雲姒打了一個寒顫。

那個僮僕來到喬姨娘院子裡已是兩年前的事了!

如果說家中近來還有爭吵和摩擦,兩年前的家中,母親與父親關係十分和睦,母親和祖母之間也只有一些小矛盾啊?

難道真是巧合?

雲姒想不明白,兩年前,父親和祖母有誰會處心積慮用如此狠毒的法子,想害死母親?

謝琰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來了,他站在雲姒身側,看到雲姒嘴唇蒼白、瑟瑟發抖的模樣,竟然一眼猜出了她在想什麼。

“想知道真相的話,那就再讓廷尉審一審你父親和祖母好了。”

謝琰語氣十分輕鬆,彷彿他在說的根本不是當朝丞相和丞相的母親。

“不出半天,就什麼都招了。”

雲姒看向謝琰:“喬姨娘、雲鶯和雲程……他們還活著嗎?”

雲姒想到自己方才不小心看到的刑訊手法,在那樣可怖的刑訊之後,還能活命嗎?

謝琰:“這幾日還死不了。”

雲姒又打了一個寒顫,那就是不保證幾日之後還能活的意思?

以祖母的年紀,進了廷尉……怕是再也出不來了吧?

父親年紀也不輕了……雲姒可以不認父親,卻做不到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將父親送進廷尉。

她的流雲苑裡,處處都是父親這十幾年間疼愛她的痕跡。

“若不是父親……他豈不是白白遭受審訊之苦?”

謝琰看到雲姒一時間無法下定決心,也沒有催促她。

雲姒的家事,全看她自己的意思。

謝琰不在乎真相,只要雲姒開心便好。

“你父親的那個姨娘和一對子女,你想怎麼處置?”謝琰問道。

聽謝琰的意思,竟是她想怎麼處置便能怎麼處置。

倘若她現在說一句想要三個人死,謝琰立刻就會令人砍掉三人的頭。

然而云姒卻並不想自己決定他們的生死,她看向謝琰:“按照律法該當如何?就按照律法來吧。”

謝琰記不清律法,他扭頭看向旁邊的廷尉。

廷尉連忙說道:“喬姨娘及其子女,按照律法,當流放。”

雲姒點頭:“那便流放吧。”

謝琰對三人的下場絲毫不感興趣。

他扭頭看向雲姒:“這回能睡著了?朕困了。”

“去你閨房裡睡,還是回宮睡?”

雲姒想到方才在閨房裡兩人差一點就收不住了,連忙說道:“回宮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