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第一次對這個小霸王產生深深的同情。

誰啊,青天白日的拿地瓜砸他?

昨天他才被番茄砸,今天又被地瓜砸,有人看不慣宋海洋這一幫街娃子,要收拾他們了?

宋海洋家庭條件好,自小就調皮搗蛋,人憎狗嫌的,被他爹當街拿皮帶抽,都抽昏過去,也不帶一句求饒的。

但是話說回來,人家爹揍他可以,別人揍他那就不行。

街上有人幫他扶起來摩托車,說:“你去衛生室包紮一下吧。”

宋海洋伸頭看了好一會兒才敢出來,看著被地瓜砸得坑坑窪窪的摩托車,他真火大。

誰,是誰吃飽撐的一直砸他?

惱火地在街上找了一會子也沒確定到底哪裡飛出來的地瓜,他只好騎上摩托車,去衛生室把頭包紮了,又去郵電局取下午的信件。

領導說:“你頭受傷了,回家歇著吧,信晚一天再送也沒事。”

“那怎麼行?人家急著要信,我不送去,肯定被人罵。”宋海洋提了信件放在郵袋裡,掛在摩托車兩邊。

“海洋,咱們有郵車,你騎腳踏車送件安全一點。”

放眼全國,誰家郵遞員不是騎郵政腳踏車送信?只有宋海洋硬要騎摩托車送信。

“我才不騎腳踏車。”摩托車多拽啊,腳踏車,能比嗎?

領導看著他搬著郵件袋子騎摩托車一溜煙走了,笑著說了一句:“這小子。”

混歸混,他送了這一兩年信件,從沒丟過郵件。

許子杉拎著菜回了家,爸爸和兩個弟弟都在家,鄉下學校的午飯都是和生產隊裡一樣,下午兩點上課。

許英傑問:“你媽呢?”

許子杉一邊把菜放下,一邊說:“她還在接活,有幾個比較急。我回來做飯,回頭我給媽送一點。”

許英傑臉上透出無奈,許子杉說:“爸爸你別急,傷筋動骨一百天,好好養著,病好了再上班。”

許英傑對兩個兒子說:“你們幫著你姐燒火,你姐不會燒灶。”

“今天你們嚐嚐我的手藝哦!”她各種商務活動見多了,對菜式什麼的,最熟悉了,就算素菜,也能做出花兒來。

幾個人正在說話,大門外腳踏車鈴聲“叮鈴鈴”一串,郝建軍回來了。

“還沒做飯吧?”他支了腳踏車,手裡拎著一個網兜,兩搪瓷缸的剩飯剩菜,還有四五個饅頭,朝許家走來。

許明苼“嗖”一下鑽到屋子裡去了,比老鼠竄得還快。

許子杉敏銳地發現了許明苼的情緒不對,對於撿別人剩飯剩菜這個事,講真,她是很不喜歡的,就算裡面有肉,她也接受無能。

她前世裡的媽媽一輩子都圍著她轉,她根本沒吃過苦,後來做了總裁辦主任,更是過著小資生活。

來到犀浦鎮這幾天,許家對她不錯,能吃飽,她又有系統贈送的美食,心裡抗拒人家給的剩飯菜。

許英傑卻很高興,多少人餓肚子啊,郝建軍能帶肉菜和饅頭來,這是好鄰居,感激還來不及,哪裡會嫌棄。

“大哥又給帶菜了?真不好意思!”

“沒事,反正食堂裡做多了,不吃也浪費。”郝建軍把東西放下,說,“杉杉,你爸腿腳不好,做飯不方便,湊合吃點吧!”

他笑得很自然,話講得很漂亮,而且大熱天頂著太陽專門送飯給一個鄰居,任是誰都不得不感激。

胡奶奶來看看郝建軍帶來什麼菜,羨慕地說:“這饅頭髮得真好,又煊又白。”

許子杉看看許明軒,後者雖然也在說“謝謝郝伯伯”,但是被人施捨的那種自卑,讓他臉上一片羞赧。

華夏自古一句話,餓死不食嗟來之食,不是擺清高,而是脊樑骨不能被踩斷,否則,這一輩子無論怎麼站都站不直。

想到鑽到裡間不出來的小弟,她總覺得裡面有事。

“郝伯伯,謝謝你!鄰里好,賽金寶,你照顧我們家,我爸媽都告訴我了,你可真是個熱心腸的人!”

她高帽子送得很真誠,“天太熱了,車站的事務繁忙,你以後不要再跑回來給我家送菜了。我會做飯,以後午飯我會給爸爸、弟弟做的。”

言下之意,你以後別送剩飯了,我們不需要。

郝建軍笑著說:“行!天越來越熱,中午我也想眯一會兒,以後我就不回來送菜了。”

胡奶奶其實很想佔點便宜,但院子裡都知道許家困難,郝建軍幫助許家大家都能理解,胡奶奶的兒子在城裡當官,還真開不了口要別人帶飯菜。

許子杉看著胡奶奶掩飾不住的羨慕,就拎著那兩搪瓷缸子剩菜對胡奶奶說:“胡奶奶,你一個人在家裡也別做飯了,這些飯菜你要的話就拿去湊合吃吧。”

胡奶奶馬上高興了,還假模假式地推辭,說:“這是郝建軍送你們的,我拿去多不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又不是花錢買來的,你需要的話這些都拿去。”

胡奶奶高高興興地提走了一搪瓷缸子剩菜,饅頭也拿了兩個走了。

等胡奶奶和郝建軍都走了,許明苼也從裡間出來,低頭就往外走。

“你做什麼去?”許英傑喊道,“幫你姐燒火。”

許明苼不說話只陰沉著臉往外走。

“你聾了?今天別吃飯了,餓三頓看看你還陰陽怪氣不!”許英傑對許明苼的充耳不聞很氣惱,要是能站起來,他就拿棍子打了。

許子杉看著許明苼旁若無人地往外走,聲音不高不低地喊了一聲:“小弟!”

許明苼站住了,臉色陰沉。

“你能不能幫助我把這些剩飯菜處理了?姐姐有個毛病,不喜歡吃別人剩下的口水菜。”

許明苼聽到她的話,抬眼審視自己的親姐姐。

她目光沉靜,澄澈帶著冷意,她明明沒有表情,他卻讀出了威嚴不可侵犯的凌厲氣勢。

“好。”

許明苼回來,粗魯地拎了剩下的一搪瓷缸子剩菜,還有剩下的幾個饅頭,扭頭就出門。

許子杉感覺到他走得咬牙切齒。

許英傑頓時著急了:“杉杉,你怎麼叫他處理掉?這是你郝伯伯專門給帶回來的,我開啟蓋子看了,裡面肉不少。”

許子杉把門小心地半掩,笑嘻嘻地對許英傑說:“爸,我不喜歡吃別人的剩飯剩菜。你不生氣吧?是不是我毛病特別多?”

許英傑看著女兒撒嬌的語氣,心馬上軟了,說:“你在寶都城生活好,肯定不吃剩飯菜,爸爸能理解,怎麼能怪你!”

“不,爸爸,我們也吃剩飯菜,但不是別人施捨的。謝謝爸爸理解,就知道爸爸心軟,最疼愛兒女了。”

許子杉這高帽子一頂一頂地往外送,又好看又自然,許英傑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許明軒看了她好幾眼,他總覺得這個姐姐說的不是真心話。。

剛才她叫小弟去丟菜的時候,他都看見了,她那會兒眼神很冷漠,就像,就像高階大幹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