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身上已乾淨了,房媽媽也請大夫為我看過,說我身體康健……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

“謝謝你,阿蕪。”

姐妹倆手拉著手又說了會話,紀蕪見嫡姐面露倦意,連忙起身辭行。

在她離去後,一旁的房媽媽忍不住開口,“夫人,您何必為了個庶女如此?”

嘴上說著,她心裡忍不住懊惱。

早知道主子會出去,她就不旁觀了,這好不容易養出的一點氣色,又全都沒了!

紀明昭瞧著她惱怒的模樣,輕輕笑了聲,“阿蕪也不容易。”

房媽媽不由得冷哼,“夫人,您就是性子太好,也太願意相信人了,二姑娘絕對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想到她在自己面前撒謊,嘀咕一聲,“侯爺今日教訓得好!”

紀明昭無奈地搖頭,“一會兒你去給她送些上好的傷藥。”

見房媽媽皺眉,溫聲補充一句。

“侯爺傷在後背,他身邊的近侍都是男人,沒那麼細心,以侯爺的性子,只怕不會允許丫鬟給他上藥,若是阿蕪去,想來可以……”

畢竟,兩人已經有過肌膚之親。

聞言,房媽媽只得答應。

*

傍晚,從侯府外歸來的謝錚回到靜思居,那是他平時休息的地方。

簡單擦洗身體後,他赤果著上身坐在榻上,準備給傷口換藥。

就在此時,敲門聲傳來——

“篤篤篤!”

雖然受了傷,可憑藉謝錚的功夫,還是輕而易舉便聽出門口之人並非他的兩名近侍。

那呼吸聲十分細微,但略顯急促,顯然是個有些緊張的女子。

頓時,謝錚眉心微蹙。

此處乃是他的日常居所,就連妻子就很少過來,如今這個時辰膽敢來此的,大概只有……

他眯了眯眼,將上衣穿好,沉聲開口道,“進來。”

“吱呀”一聲,屋門開啟,紀蕪端著托盤,小心向裡面看來。

果然是她。

謝錚眼中閃過一絲諷意,“你來做什麼,白天吃得教訓還不夠?”

紀蕪忍不住看向手腕。

雖然已經上過藥,可瞧著還是青紫一片觸目驚心,碰一下就覺得疼。

可她來都來了。

“我來給侯爺上藥。”

在心中暗暗打氣,紀蕪將要踏入房間,就見謝錚抬手一揮。

登時,敞開的房門重新關閉,差點拍在她臉上。

伴隨而來的,還有冰冷的一聲,“滾!”

紀蕪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不能走,否則之後再想見他,怕是更難。

嫡姐吩咐她來此,既是任務也是鼓勵,她既然已經答應要努力,必不能輕易退縮。

想著,她抬起手,刻意將聲音放得更軟,“侯爺,您受了傷,還是讓我進去給您上藥吧。”

她怕謝錚還是不允,連忙補充一句,“姐姐很掛念侯爺,是她吩咐我的。”

屋內安靜了片刻,聲音才再次傳來,依舊冷冰冰的,“進來吧。”

紀蕪暗自鬆了口氣,重新推開門。

房間佈局陳設十分簡單,簡單的不像個尊貴侯爺的房間。

甚至比她在伯府的房間還要簡潔。

可若仔細看,便能發現那桌椅、床榻皆是上乘木料,牆上的畫,多寶閣上的擺件,無一不是名家手作。

也不知這些東西若能換錢,那得是多少銀子?怕是都夠她逃離京都八百回了。

但可惜,都不是她的,回頭她得想些法子,出侯府賺點錢去。

謝錚抬眸看著她,目光銳利而冰冷。

瞧著她呆愣愣的,聲音裡便有幾分嫌棄,“你還要看到幾時?”

“來了!”紀蕪手一抖,趕忙搖頭,走到軟榻旁。

把托盤放在小几上,將紗布藥粉一一拿出,瞄向謝錚。

他閉著眼,俊逸的臉像染了一層寒霜,拒人千里之外,似乎是不想看到她。

紀蕪不敢多問,聞到他身上如松柏般的皂角香氣,隱隱夾雜著些許血腥味。

猜想他背後的傷口或有撕裂,便小心翼翼地將手向他伸去。

習武之人感觸靈敏,察覺她的直奔自己胸前,謝錚不由得眉頭一皺,身體下意識地向後仰去。

“你——”

紀蕪的手撲了個空,差點直接趴到謝錚腿上,連忙穩住身體。

她不明所以地看過去,見他帶著厭惡的神情中還夾雜著戒備,輕聲道,“我得先幫侯爺更衣,才能上藥。”

真是他防備過頭了?

謝錚坐端了身子,淡淡答應一聲。

紀蕪再次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住兩邊衣領,慢慢將衣衫脫下。

因為離得很近,細細的呼吸噴灑在謝錚頸間。

她身上帶著的淡淡幽香,逐漸向他侵擾,將他圍繞其中。

一瞬間,謝錚的眸光變得幽深起來。

紀蕪將衣衫卷好,探身檢視傷痕,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幾乎是下意識地,向謝錚臉上看去。

“侯爺,你的傷……”

謝錚面色淡然,眼裡卻寫著果然如此的嘲弄。

他將胳膊在軟墊上一撐,露出身上大片結實而又漂亮的肌肉,坐姿隨意地睨著紀蕪。

“若是怕了,或者覺得噁心,便不必給我上藥了,現在滾吧。夫人那裡,我自會解釋。”

“侯爺……”

紀蕪回過神,她自然不怕也不覺得噁心。

她知曉他受了傷,也知道他是戰場殺伐之人,受傷是家常便飯。

可這一切,全都比不過親眼看到他身上的諸多傷痕時,帶來的震撼!

她看見一道道舊傷,猙獰地盤旋在他身上,有幾處稍有偏差便要致命……

而那新傷,如今正血淋淋的,傷口向外翻著,光是看上一眼,就覺得是難以忍受的疼。

“侯爺的傷,護住了大梁的萬家燈火,讓百姓們得以安居樂業,一點都不噁心,該被人敬重才是。”

她怕他,但此刻,卻十分敬他。

謝錚本已自顧自地拿起藥粉,一副趕人的模樣。

但在聽見她說的話之後,藏在他眼中的戲謔,盡數變成了驚訝。

對於自己的傷,他當然非常清楚。

剛才他看著這個滿腹算計的小庶女,信誓旦旦地說要給他上藥時,心裡是不以為然的。

所以,他才一直盯著她。

本以為會看到紀蕪被嚇得花容失色,甚至衝到一旁嘔吐。

卻沒想到,當她抬眼看來時,既沒有害怕,也沒有噁心……那似乎,是一種名為憐惜的情緒。

這小庶女……竟然心疼他嗎?

謝錚不由得眯起雙眼。

紀蕪並不知曉他此刻內心的真實想法,只是輕而易舉就從他手裡拿到了藥,認真給他上藥。

她的動作輕輕的,將藥塗到傷口上時,下意識湊過去輕輕吹氣。

如羽毛般的氣息,輕撫在謝錚的後背上。

霎時,他的眸光開始變得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