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乾選的地方是一個極其普通的飯館,像極了林平安上輩子的路邊大排檔。

這讓林平安感到很是驚奇,心說這應該不是這傢伙的風格呀?

施乾跳下馬,衝著跟在身後的飛天蝙蝠行了一禮,很是恭敬的說道:

“老爺子,要不進去一起吃吧。”

飛天蝙蝠沒理他,而是看著林平安的說道:

“雲舒姑娘叫我跟著少爺,可沒叫我跟著少爺一起吃飯。”

說完這話他就消失了。

彷彿只是眨了眨眼睛,施乾就見不到面前這個老頭的人影了。

他暗自咋舌,衝著林平安問道:

“大哥,你那間別院裡到底誰的話說了算數?”

林平安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實話,他現在也很納悶,葉雲舒那姑娘到底是給飛天蝙蝠灌了什麼迷魂湯,為何那老頭就這麼聽葉雲舒的話?

既然是極其普通的飯館,那就沒有所謂的雅間。

此刻飯館裡很是嘈雜,熙熙攘攘的坐著各式各樣的客人,但很顯然,都是些尋常的老百姓。

“施乾,這裡。”

這時有人大叫道。

林平安打眼望去,只見一位健壯的漢子正衝著施乾招著手,面前的桌子旁已經圍坐著好幾個人。

施乾很是高興,帶著林平安便走了過去,那幾人紛紛站起身來,看向了林平安。

“這是我大哥林平安。”

施乾衝著眾人介紹道。

然後指著剛才那位打招呼的漢子說道:

“這是我兄弟馬三強,在京城販馬順帶做牛羊肉的買賣。”

然後他又指了指另外一位穿著極其普通的公子說道:

“這是蔣朝陽,江南商會會長蔣萬金的公子。”

於是那名穿著極其普通的公子聞言衝著林平安拱了拱手。

“這位是江順,賣魚的。”

施乾又指著另外一名身材高挑,面色黝黑的漢子介紹道。

那名漢子也是衝著林平安拱了拱手。

施乾隨即看向了另外幾人,逐一介紹道:

“這是孫大力,帶著一幫兄弟在京城做苦力,扛包下貨之類的。”

“這是宋如風,衙門的捕快。”

林平安衝的幾人拱手,心中卻是十分的差詫異。

他完全沒料到施乾的朋友竟是這些人,那名叫做蔣朝陽的公子也還罷了,至少也是個江南商會會長的兒子,其餘幾人則都是些極其普通的販夫走卒之類的。

有販馬的,有賣魚的,有做苦力的,還有衙門的捕快,聽起來可夠雜的。

見到林平安臉色有些差異,施乾笑著說道:

“我老爹不允許我與朝中大臣們的公子哥來往,而且我也看不起那些人,所以這些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平安自然不會看不起這些人,他十分有禮貌的衝著眾人逐一點頭,然後坐了下來。

桌子上的菜雖然不是那麼精緻,但卻十分的豐盛,那名叫做馬三強的漢子給眾人都倒了一碗酒,這才舉起酒碗說道:

“聽聞林公子醫術超群,而且還會作詩,我等都是些粗人,林公子若不嫌棄,就請乾了這碗酒。”

林平安二話不說,端起這碗酒咕咚咕咚的就喝了下去。

看著他這番表現,眾人這才開心的喝下了這碗酒。

施乾指著那名叫做蔣朝陽的公子說道:“他雖然很有錢,但不像我這麼高調,是這北京城裡的大善人。”

蔣朝陽聽到這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衝著林平安說道:

“施乾過獎了,我也只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大善人二字實在是不敢當。”

見到林平安有些疑惑,施乾解釋道:

“這傢伙每年都會組織這北京城的富商們為受災的百姓捐款捐物,而且在北京城的各個城門口設定粥棚,但凡有流民或者吃不起飯的,都可以在那裡去吃喝。”

林平安一聽這話,不由得對蔣朝陽肅然起敬,面前的這位蔣公子衣著極其普通,面色平和,帶著一絲文雅而謙和的笑容,一看便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

這讓林平安的心中對他莫名的生出一股親切的好感來。

施乾又指著馬三強說道:“這傢伙常年往來於關外和北京城,到時候讓他給你找一匹最好的馬兒。”

馬三強拍了拍胸脯說道:“這種小事包在兄弟的身上便是。”

施乾又指著那名叫做江順的漢子說道:“你可別小看他只是個賣魚的,但是京城的魚基本上都是他運來的,以後若是想吃魚,只管說一聲便是,就算是那大海里的鯊魚也能給你弄來。”

話音落下,那名叫做孫大力的漢子說道:“我是做苦力的,手下有百十號兄弟,林公子若是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一聲就行。”

最後那名叫做宋如風的捕快說道:“我就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小捕快,倒是幫不了林公子什麼大忙。”

林平安舉起了酒碗,十分真誠的說道:

“很高興認識各位朋友,林平安初來京城,以後還要和各位兄弟們多親近才行。”

其實他的年齡在這裡面是最小的,可是說起話來卻有點老氣橫秋,這讓眾人都有些吃驚。

“林公子,昨天晚上你做的那一首《浣溪沙.紫禁城贈徐佛》已經在京城裡傳唱開了,估計從今天起,就會成為這北京城青樓裡必唱的曲目。”

蔣朝陽衝著林平安說道。

林平安愣了愣,他沒想到徐佛的手腳這麼快,竟然一夜之間就將那詞曲譜了出來。

“這不算什麼。”

施乾叫道,然後衝著眾人神秘的問道:“你們猜我剛才見到了誰?”

眾人紛紛搖頭,表示猜不出來。

施乾得意的一拍桌子叫道:“我見到了朱雀嫣笑笑,而且還叫了她一聲笑笑姐。”

一聽這話,那名叫做宋如風的捕快頓時反駁道:“這不可能,朱雀嫣笑笑向來是冷若冰霜且不與外人結交,怎麼可能讓你叫她笑笑姐!”

“對呀,她可是青天劍的首領,你又如何能夠和她攀上交情?”

蔣朝陽也不相信。

施乾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拍了拍林平安的肩膀笑道:

“因為她就是我大哥的笑笑姐呀。”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腦,頓時將眾人聽得一頭霧水。

施乾覺得林平安是守夜人這個秘密不敢隨便亂說,所以他只能說道:

“你們若不相信,哪天碰見她,我當場叫一聲給你們聽。”

眾人切了一聲,都以為施乾是在說笑,只有蔣朝陽不經意的上下打量林平安,心中頓時充滿了疑惑。

“敢問林公子,那家雲舒酒樓應該就是你的產業吧?”

他衝著林平安問道。

林平安點了點頭:“是我妹子葉雲舒在經營。”

蔣朝陽點了點頭,表面上很是平靜,內心卻是掀起了一陣波瀾。

林平安讓周應秋吃癟這件事情早就在京城裡流傳開了,關於林平安身後的背景更是讓人浮想翩翩,蔣朝陽自然是知道此事。

“原來他和守夜人之間有很大的關係啊!”

蔣朝陽在心裡默默地想道,感覺自己終於找到了問題的關鍵,不由得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平安。

他這幅表情落在了捕快宋如風的眼睛裡,他腦海裡也頓時想起了那件事情,不由得在心裡想道:

“是說敢硬剛九千歲魏忠賢呢,原來背後是有守夜人在撐腰,看來這位林公子的身份不簡單啊。”

此刻這二人各自腦補,頓時就覺得林平安定非常人,同時也想明白了為何施乾能叫嫣笑笑一聲笑笑姐了。

原來都是看在林平安的面子上啊!

林平安自然不知道面前這兩人腦補得這麼厲害,他只覺得今天這酒喝得有些痛快,面前這幾位給他的印象極好,同時他也對施乾有了一個更加全新的認識。

“施鳳來竟然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和朝中大臣們的公子們交往?”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愕然。

在他上輩子的歷史記載裡,施鳳來縱然才高八斗,但也還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他攀附魏忠賢,而且還提出為其大修生祠,歷來為後人所不齒。

按理說這樣一個人不是應該拉幫結夥,結黨營私嗎?

怎麼可能獨善其身,不讓自己的兒子與朝中大臣們有所往來?

難道歷史上關於這位閹黨成員的另一個說法是真的?

施鳳來攀附魏忠賢只是無奈之舉,其目的是隱忍不發,靜待時機?

林平安腦中閃過一個個的念頭,突然開始懷疑他上輩子見到的那些歷史的真實性了。

這頓飯吃的很隨意,在座之人都是些豪爽之人,就連那蔣朝陽喝起酒來都不要命,

大明的酒雖然很淡,但架不住幾個人輪番敬酒,林平安直接就招架不住了。

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別院的,只是當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太陽都已經高高的懸掛在天空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