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華被雙規後的這段時間裡,周浩然再也沒跟任何人這麼深入細緻地聊當前的工作上,心思再也沒放在工作上,倒不是因為他懶政,實在是找不到同行者。

目前的錦城官場,人們最忙的不是工作,而是重新站隊,重新建立關係,有人想洗白自己,有人想棄暗投明,那些平日裡緊跟在趙興華後面的人,更是誠惶誠恐,唯恐厄運來臨。

錦城目前最活躍的人,無非就是那些受趙興華打壓的人,或者說是抱緊了劉書記大腿的那些人,比如李越之流。。

而且現在的劉書記可以說是如日中天,威望一時無兩,

老的對手已經被帶走調查,新的對手剛來,還沒有班底,甚至他的大管家都是自己安排的人。

兩人交談了很久,甚至都有些意猶未盡,和侯遠的談話讓周浩然很有一種遇到知音的感覺,兩個人的有些觀點出奇的相像,不過,侯遠不得不走,錦城縣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

田教授和小保姆早就回來了,看到兩人談得火熱,並沒有打擾,而是去廚房做飯去了。

直到飯做好了,田教授才打斷還在交談的兩人一起吃飯。

在飯桌上,兩個人還想要繼續交談,不過被田教授阻止了,兩人也只好消停地吃飯。

飯都是家常菜,不過卻很豐盛,幾個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本來,飯後侯遠還想留下來繼續和周浩然聊聊的,不過,卻被一個電話打斷了,縣裡有事需要他這個縣長去處理,所以他就急匆匆地回錦城縣了。

田教授本來每天是要午睡的,不過周浩然來了,她就沒去睡覺,而是把周浩然叫到了書房,她打算和自己這個學生好好談談。

周浩然從保姆手中拿過她為田教授準備的茶,然後倒了一杯遞給了田教授,自己也順勢給自己倒了一杯。

“浩然啊,小侯走了,就剩咱倆了,跟我說說你的打算吧,你真的要辭職?”田教授拿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看著自己這個得意門生關心地問道。

周浩然點了點頭道:“是的。”

“那你準備做什麼?”田教授看著周浩然的眼睛問道。

“暫時還沒有完全的打算,不過,我想先找個投行工作2年,攢點資本,然後再自己做。”

“你能俯下身子給別人打工?”田教授笑著問道。

周浩然笑了,說:“我怎麼不能?”

“你呀,你的性格就不適合給別人打工,你太傲氣了。”田教授指了指周浩然的腦袋笑著說道。

“你說得對,我或許是有些傲氣,但這並非出於目中無人的自大,而是源自我對自己能力的堅信。我明白,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中,驕傲往往被視為一種弱點,但我更願意將它視作一種動力,一種不斷鞭策我前進的力量。”周浩然反駁道。

“你總是有你的理由,算了,老師說不過你。”田教授有些無奈地道。

周浩然討好似地給老師的茶杯再次倒上水,然後轉移話題道:“老師,侯縣長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啊?”

對於他能找到我這裡來找你我也很是詫異,不過他說是別人在省城看到你了,然後才告訴他你會來我這裡的。

“啊,是誰啊?”周浩然很是詫異地問道。

“一個和你打過交道的人,還是個大人物。”田教授賣了個關子。

“大人物?誰呀?”周浩然撓了撓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

田教授微笑著說:“目前不便於告訴你,以後你會知道。”

周浩然一聽,就不再問了,因為田教授儘管是教授,但她在省城跟官場上的一些官員聯絡也很密切。

不再問,不等於不想知道,他就拐彎抹角地說道:“您是不是以前就認識侯遠?”

田教授說:“他呀,認識很久了。以前我去黨校講課的時候他可沒少向我請教,而且,他的老領導還帶他和我一起吃過飯,所以一來二去,我們就認識了,他也總來向我請教經濟相關的問題。”

“而且,我也是昨天他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他去你們縣當縣長了,本來我還打算讓他對你照顧照顧呢,沒想到你這臭小子居然不聲不響就辭職了。”田教授有些生氣地笑罵道。

“我辭職的事,您是聽他說的嗎?”

“是啊,他把你最近發生的事都告訴我了,而且,人家今天一大早就來我家等你了,我是看出來了,他挺賞識你,也是真心想挽留你。”

周浩然更加疑惑不解,也就是說,侯遠在給田教授打電話之前,是不知道他跟田教授的關係的,而且還特意瞭解過自己。

“我又沒跟他共過事,他賞識我什麼?”周浩然不以為然地說道。

“這個你就要問他了。浩然,侯遠一大早找到我家,你一點不動心?”

周浩然說:“老師,說心裡話,人都有虛榮心,儘管我辭職,也希望單位對我進行挽留,我沒想到他直接來您這等我,我的確很感動,也感覺很有面子,我很知足,也很領他的情。”

“但是,我還是想換個活法,我性子直,做事愛較真,好抱打不平,厭惡假大空,瞧不起不學無術投機鑽營的人,另外,我也厭倦了那些寫不完的政府材料,與其說我不適合官場,不如說官場排斥我。所以,不打算吃回頭草。”

“可是我聽說這幾年你做得不錯呀?都快提正科了。”

“那是趙縣長包容我,包容我的缺點,從不真正拿我當下屬看,而是當朋友,如今我都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我真的不信他會貪腐,我總感覺這裡面有問題,沒準是劉書記。。。”

只有面對老師,周浩然才會暢所欲言,才會有什麼說什麼。

“這個我懂,在基層,儘管縣委書記是處級幹部,但手裡的權力卻是最大,相當於土皇帝。你是縣長的人,縣長倒黴,當然沒有你好果子吃,弄不好會成為別人發洩私憤的犧牲品。但是浩然,我敢打保票,侯遠會比你原來的縣長高明。”

不知為什麼,田教授說這話的時候,周浩然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篤定。

“我知道,上午我跟他聊了半天,我能感覺到他是一個開明的縣長,是一個務實的縣長,他跟趙縣長有些不同,趙縣長有時候和我很像會很衝動,他不一樣。”

“趙縣長後來為了反抗劉國華,太意氣用事,也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這些我都清楚,但作為領導的跟班,是不能左右領導的,他拿我當回事的時候,我是回事,不拿我當回事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是。”

“但這並不損傷我們倆的感情,他了解我的家庭情況,在工作上和生活上非常照顧我,多虧了有他,我才踏踏實實照顧了我母親四年多。”

“你媽媽有福氣啊,有你這個大孝子。我都不敢奢望臨了能有她這樣的福氣。”

田教授說到這裡,有些羨慕,自己的老頭過世好幾年了,女兒也早已經嫁出去了,平時這空蕩蕩的屋子裡平時只有自己和小保姆兩個人。

看到田教授眼裡出現的落寂神情,周浩然趕忙說道:“老師,我以後會經常來看您的。”

田教授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周浩然看了看錶,已經快到5點多了,他不能再賴在導師家吃晚飯了,就說道:“我得走了,有時間我再過來看您。”

田教授說:“別走了,陪我吃晚飯吧。”

周浩然說道:“我……晚上約了人。”

田教授聽他這麼說,乾脆地一揮手:“既然約了人就走吧,你要是沒地方住就來家裡住吧。”

“我有地方住,您就別為我操心了。”周浩然和田教授擺了擺手然後招呼了一下小保姆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