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渡慢條斯理地剝了顆荔枝,舉到林妍妍的面前:“嚐嚐?”

林妍妍臉上紅了紅。

細嫩的手指從他手上接過雪白的果肉,放到嘴邊,探出粉色的舌尖舔了舔。

天真的眉眼瞬間笑彎:“好甜!”

看著兩人的互動,奚枂有種踏空墜入深淵的失重感。

前一秒的親熱彷彿巨大的巴掌,把奚枂打得頭昏眼暈。

她蜷了蜷手指,低頭掩去神情。

宗太太瞥了奚枂一眼:“奚枂,你可以的吧?”

奚枂輕聲道:“太太,這不合適。”

她聲音又輕又低,像是呢喃。

宗太太眉頭一皺,不悅道:“說什麼?大聲點!”

奚枂咬咬舌根,略抬起頭,依舊垂著眉眼:“太太,我說這不合適,我——”

宗太太冷著臉,目光寒涼得像淬了冰:“我聽不到。”

奚枂頓了頓,隨即頭又抬了抬,卻不想一下撞進宗太太偏執陰寒的目光中,愣住了:“太太,我——”

“啪!”

“啊!”

盛著滾燙熱茶的杯子擦著奚枂的耳邊飛到門口,啪一下碎成幾瓣。

熱水四濺而起。

莊怡正站在門口,滾燙盡數落在她裸露的小腿上。

莊怡低呼一聲下意識向後退,卻又咚地撞到門框,身子軟倒跌坐在地。

奚枂僵著脖子轉過頭,就見莊怡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噗地跪下。

一條腿被燙得通紅,就那麼貼地跪著。

奚枂跨步過去想把人拉起來,莊怡卻含著淚搖頭,反倒拉著她一起跪,哽咽道:“快跟太太道歉。”

“媽……”

莊怡聲音大了幾分,眼神裡帶著疼惜、狼狽、屈辱,但堅定地看著她:“道歉!”

奚枂眼眶一酸,手指緊緊掐著掌心,低下頭:“對不起。”

宗太太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看向林妍妍:“妍妍,你想看什麼?”

方才發生的事讓林妍妍有些吃驚,她抿抿唇,欲言又止。

宗渡抬手把林妍妍耳邊的一縷碎髮抿到她的耳後:“怎麼了?”

聲音輕柔,安撫意味十足。

林妍妍回以淺笑,羞答答地看了宗渡一眼,這才看向奚枂:“真的可以嗎?”

奚枂沒應聲。

沉默讓人侷促。

林妍妍下意識看向宗渡,得到一個鼓勵的眼神。

她臉上紅了又紅,再次開腔:“小姐姐,你能跳鋼管舞嗎?”

奚枂的臉一白,倏地抬眼對她對視。

林妍妍見她應聲了,興致勃勃道:“我聽同學說,Vee酒吧裡跳的爵士鋼管舞可帥了,一直都想去看看。

可媽媽說那種地方不正經,不讓我去。

小姐姐,你會跳嗎?可以跳給我看嗎?”

奚枂心如擂鼓,忙看向宗太太。

可對方只是丟擲話頭就不再搭茬,反而樂滋滋地看著兒子和林妍妍。

奚枂又看宗渡。

他正低頭撥弄手機,並未看自己。

奚枂後背出了一層冷汗,暗忖太太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話在舌尖滾了幾滾,奚枂硬著頭皮道:“我不會。”

林妍妍不信,扭頭就看宗渡:“宗渡哥哥,你幫我求求小姐姐吧,我真的想看。”

“真想看?”宗渡玩味勾唇。

林妍妍點頭:“聽說表演的小姐姐都會穿緊身皮衣,又野又欲!”

宗渡抬手,修長的手指點了下她的鼻尖,“只想看小姐姐?”

奚枂瞥見。

那櫻紅細潤的指尖,半小時前還在她身上作亂過。

奚枂的掌心怕死都要摳爛了,細細的疼勉強壓下心底亂竄的酸脹。

林妍妍臉上一熱,吐了吐舌尖:“也想看小哥哥的……”

宗渡低低笑了聲,湊到她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騷話,林妍妍的臉瞬間通紅,挪著身子離他遠一點,溼著雙眼看向奚枂:“小姐姐,你能跳嗎?”

奚枂本就難看的臉色更白了幾分。

情人的相親物件要求她跳豔舞助興,還真是別開生面。

難堪、憤怒、羞恥。

種種情緒翻湧交織,快把奚枂逼瘋了。

見奚枂久久不答,宗渡蹙眉:“啞巴了?”

奚枂狠狠咬了下舌尖,劇烈疼痛伴隨腥鹹溼熱湧出,才逼退了她喉間的哽咽。

她低低道:“少爺,我不會。”

“不會?”宗渡冷冷瞥了她一眼,視線越過她,看向一旁弓著身子的莊怡,“莊姨,奚枂不會嗎?”

奚枂身體一瞬繃緊。

莊怡身子顫了顫,無措地看了看宗渡,又看向奚枂:“我,枂枂,枂枂她……”

莊怡身體本就不好,驚慌之下臉色已經白如牆紙,身上的冷汗一層接一層地往外流。

奚枂抓住莊怡的手,安撫她:“少爺,我學的是芭蕾。”

“那又如何,”宗渡冷冷一笑,“怎麼,舞蹈家?大明星?跟我犯矯情?”

話音裡的薄涼與逼迫,讓奚枂意識到今天這舞不容她不跳。

奚枂狠狠掐了腿根一把。

劇痛讓她全身繃緊,飆升的腎上腺素帶來一瞬凜冽的清醒。

清醒,是她在這場貓鼠遊戲裡唯一的籌碼。

奚枂低下頭:“知道了,少爺。”

宗太太滿意了。

“既然要跳,就好好跳。管家,去樓下會所叫幾個人上來,佈置佈置。”

管家應聲而去。

宗太太見茶杯空了,抬手去摸茶壺。那邊宗渡卻已經長臂一撈端了起來,側身過來倒茶。

“你這孩子,”宗太太臉上滿是欣慰,嘴上卻還抱怨著,“妍妍才是客人,你怎麼只顧著給我添水!”

本該酒滿茶半。

清澈茶湯落入杯中,宗渡似乎沒掌握好,滾燙的熱水滿溢而出。

他停下手,將巴掌大的茶壺放下,笑道:“好久沒泡茶,手生了。”

宗太太笑:“自家人怕什麼,我又不會笑話你。”

抬手去拿杯子,餘光瞥見門口有人走動。

她下意識抬頭——

就在這微末間,宗太太的手不知怎麼偏了幾分,落下的瞬間沒能握住茶杯,手背反而貼到一旁的茶壺上。

滾燙的壺壁燙得她驚叫一聲,本能伸手去推。

茶壺被隨手放在桌沿,她一動,茶壺噗一下滑落,一壺冒著白煙的熱水悉數潑在她的裙襬上。

“啊啊啊!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