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枂本能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汪縉的手被打得一歪,手背上立刻紅腫成一片。

奚枂戒備地向後退,目光裡帶著警惕:“學長,抱歉。我練過防身術,本能就……”

這話聽得汪縉心裡更涼了。

下意識就對自己動手,是說她甚至不把自己當好人嗎?

汪縉目光暗了暗,不甘心地再次上前。

奚枂退了兩步,被他堵在一輛勞斯萊斯前。

“我是真的喜歡你,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好嗎?”

奚枂:“學長,我想專心學業,沒有談戀愛的計劃。謝謝你的喜歡,但是真的很抱歉。”

“奚枂,”汪縉抬手要摸奚枂的臉,“我們試試,怎麼樣?你放心,我——”

咔噠。

奚枂推人的手剛伸出去,就聽到身後的車子傳來開門聲。

扭過頭,就見宗渡從車上下來。

奚枂腦子裡轟的一聲。

怪不得剛才她看這輛勞斯萊斯如此眼熟。

宗渡一手搭在車頂,一手搭在車門上,目光輕諷地看著兩人。

奚枂臉色慘白,嘴巴開開合合幾次,想解釋又說不出話。

汪縉以為對方嫌他們碰了他的車,拉著奚枂往旁邊走了兩步,皺眉:“這位先生,如果你是因為我們碰了你的車而不高興,我道歉。

現在我們還有事情要處理,能麻煩你離開嗎?”

宗渡不理他,反而看向奚枂:“有事處理?”

他輕慢地打量讓汪縉不悅,面色不善地想要趕人,卻被奚枂先甩開手。

奚枂:“我沒事處理,現在就回家!”

汪縉一怔。

奚枂後退兩步,直面汪縉:“學長,謝謝你的喜歡,但真的很抱歉!”

說完她自己開啟副駕駛,上了勞斯萊斯。

宗渡點了根菸,睨笑著看向汪縉:“送給女孩的花?還不錯,我可以幫你轉交。”

汪縉像是失了神,宗渡一開口,他就下意識將花遞了過去。

宗渡接過來,說了句“多謝”,也上了車。

汪縉失魂落魄地上了自己的車,駛離。

兩人坐在車上,直到汪縉出了大門,宗渡都沒發動車子。

車內的沉默震耳欲聾,奚枂心慌得厲害。

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林小姐她……”

“先回去了,”宗渡點了根菸,“還是說說你的學長吧。”

懸著的心終於還是吊死了。

奚枂下意識到:“只是一個學長而已。”

“一個學長而已?”宗渡低笑,伸手從後座拿過那束紅玫瑰,在她面前晃了晃,“一個送你玫瑰的普通學長?”

奚枂囁喏:“我沒想收,是你……”接的。

宗渡抽出一支,聞了聞。

馥郁的香氣在車內格外強烈,這花,紅得礙眼。

將剩下的花束扔到後面,宗渡把燃著的香菸摁進他抽出的那枝花裡。

花蕊被煙燙出微弱的呲啦聲,隨著燒焦的奇怪味道,塞滿整個車廂。

奚枂無措地看著他。

宗渡勾勾嘴角,單手攥住花頭。

鮮紅的花汁從他指縫裡流出來,滴在奚枂水藍色的褲子上。

奚枂心頭一跳,身體下意識往後躲了躲。

“奚枂,我以為你懂我。”

宗渡鬆開手,被碾成一團的玫瑰吧嗒落下。

成了泥。

奚枂咬了咬嘴唇:“我真的跟他沒有關係。”

“沒關係?”宗渡的手指上染著妖冶的紅,指腹冰涼,捏住她的下巴,“他為了你,給老師送禮、打通關係,把你送進大四舞團學習。

為你的出國申請忙前忙後,體貼周到。

你卻說,你跟他沒關係?”

宗渡的聲音又輕又飄,還帶著淡淡的笑意,讓奚枂摸不準他的態度。

宗渡喃喃道:“奚枂,你還真是個白眼狼啊。”

奚枂臉色慘白,卻不知該怎麼解釋。

汪縉為她做了很多,但她也確實不知情。

宗渡鬆開她,抽了張溼巾擦手:“奚枂,你知道我的脾氣。惹怒了我,這學,你也沒必要上了。”

“不要!”奚枂臉上色如死灰,兩手下意識去抓他的手臂。

“少爺,不要。我給你道歉,我給你跪下!求你,求你讓我繼續上學好不好?”

宗渡一推,把人推倒在座椅上。

他擦完手,將殷紅的廢紙一扔,目光冷冷地看向她,“我生氣了。”

從最開始的電話,到洗手間裡聽到的流言,再到方才的表白。

每件事都狠狠地踩在宗渡的死穴上。

奚枂看著他,心一點點涼下來。

冗長的沉默之後。

宗渡看著她的眼睛,冷冷道:“昨晚,四樓博古架上少了一個唐朝仕女瓶。”

奚枂茫然地看著他:“什麼?”

宗渡開啟平板,調出監控。

奚枂看過去。

影片裡,莊怡小心翼翼地從博古架上取下花瓶,又換了一個紅底芙蓉瓶上去。

監控是高畫質的,幾乎將莊怡取花瓶時的小心翼翼,以及換取成功後的神采飛揚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

她臉上的薄汗、眼角的興奮、唇角難以壓制的弧度……

奚枂像被人澆了冷水,又像被人打了耳光。

外面是炎炎烈日,她卻如墜冰窟。耳朵裡是尖銳的嗡鳴,整個人抖得停不下來。

眼淚大滴大滴往下砸,可她連哭都不敢出聲。

宗渡抽了張紙,慢條斯理地給她擦淚:“聽說你爸又欠了兩百多萬的賭債,你說,如果你離開宗家,會是什麼下場?”

什麼下場?

奚枂眼前一陣陣發黑。

宗渡表情柔和,聲音裡還帶著些溫柔。可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冰冷。

“奚枂,從你進入宗家,就註定成為我的玩具。我讓你哭就哭,我讓你笑就笑,懂嗎?”

奚枂回答不了,也不需要回答。

從她十五歲被父親帶去賭場抵債、十八歲向宗渡借款五百萬開始,她就知道,這輩子她都無法逃開這個男人。

宗渡看著奚枂有些呆滯的目光,低笑了聲。

奚枂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無論身處何種逆境都能生出反抗的力量。

宗渡從第一次見她,就格外喜歡她的眼睛。

裡面蓬勃的生命力,讓被她注視著的宗渡有種從心底生出的喜悅。

那種在地獄裡看見光的感覺,讓人慾罷不能。

他願意呵護她那份天真。

前提是,她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