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昏腦漲,一時間站不住,忍不住看向鄺野,輕輕出聲:“我有點難受,可以在你這裡先坐一下嗎……”

鄺野舌尖抵了抵上顎,眉眼擰緊如染了墨,幾秒後,一言不發,轉身走回室內。

他沒關上門。

她愣了下,旋即跟了上去。

走到客廳,她在沙發坐下,手撐著身子緩解著。

鄺野開啟冰箱,拿出一瓶椰汁,手一頓,隨後又放回去,抽了另外一瓶飲料。

走出去,丟在桑梨旁邊的沙發上。

她愣了下,拿起喝了幾口,有甜度的飲料慢慢緩解她難受的反應,估計是因為喝了酒,又泡了溫泉,一下子有些低血糖。

男人在斜對角的沙發坐下,面色淡漠看著手機。

緩了會兒,桑梨看向他,翳了翳紅唇:

“謝謝……”

感受到女人的目光,鄺野沒抬頭,眼裡光影冷拓:“我只是不想有救護車從我莊園拉走人,影響我生意。”

“……”

這人說話怎麼還這麼毒……

他不再繼續說,客廳安靜得落針可聞。

桑梨摩挲著飲料瓶,心緒熾熱翻滾,故作隨意和他搭話:“這個莊園我之前在網上看很多人推薦,沒想你是老闆,這是豐白山環境最好的溫泉莊園嗎?”

“不清楚。”

“那這邊平時定價是什麼樣的?”

“自己上網查。”

“……”

桑梨噢了聲,“我想以後帶舞團來這裡團建,還想找你預訂來著。”

“不用找我,莊園有負責的管理人。”

想開啟的話題被三番五次堵住,她欲言又止,鄺野終於抬眼看向她,眉峰透著疏離:“你想說什麼。”

她喉間被扼緊,心間被燒得滾燙。

“沒有,我只是想問……你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打著暖氣的客廳裡,她的話被烘得輕飄飄的,浮在清冷的水面上。

鄺野黑眸泛起波瀾,扯起唇角:

“我像過得不好麼?”

她指尖捏緊飲料,“看到你現在創立了雲瞻,公司開得這麼大,事業蒸蒸日上,是挺好的。”

鄺野長腿交疊,笑了笑:

“還行,沒有你混得好,桑大舞蹈家。”

話語如針刺在耳廓,她心間湧起苦澀,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也陷入了沉默。

這時別墅外傳來男聲,“阿野,阿野……”

氛圍被打破,幾秒後聶聞走進別墅,推開沒被關上的門,看到鄺野,“走啊,沃子說過去打牌……”

聶聞話音未落,看到斜對面坐著的桑梨,話掐在喉嚨中,瞪大眼睛。

“??!!!!”

只見桑梨裹了件浴袍,裡頭似乎穿著泳衣,髮尾溼漉漉的,面容白皙瑩潤,宛若一幅美人出浴的旖旎模樣,讓人浮想聯翩。

聶聞瞬間腦補出千萬個倆人剛才的場景,腦中哐當一下,整個人傻住。

此刻徹底不適合再待下去,桑梨尷尬地連忙起身:“我先走,打擾了,抱歉。”

桑梨離開,聶聞看著她的背影,震驚發問:

“阿野……你們剛才在幹嘛啊,你這麼早回來就是來見她的?!她穿的那樣,你們不會是……”

鄺野冷眼看他:“有病?”

男人起身走去書房,聶聞忙跟了上去追問:“不是,你們到底啥情況?!桑梨一回國你們又開始聯絡上了?!你不是說早忘了當初的事嗎?你們不是應該形同陌路了啊?”

鄺野沒說話,坐到桌前,聶聞看他這樣,頭疼火大:“阿野,我知道我這麼說你聽了不舒服,但是身為兄弟,你就算發火我也得告訴你,你這次千萬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重蹈覆轍了,你別忘了當初是她說走就走,一點都不珍惜你們的感情,現在她功成名就回來,指不定要做什麼事……”

鄺野雙眸沉凝,冷聲截斷:

“閉嘴。”

聶聞氣得憋住,許久後忍不住開口問出最想問的:“阿野,你就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放不下她?”

鄺野視線落向窗外的私人湯池,只剩下風拂開水面而起的漣漪。

他黑眸晦暗不明,嗤笑了聲:“你想多了。”

她是誰,才沒有那麼難忘。

-

桑梨走回了房間。

靠著門,她想到剛才的對話,耷拉下臉。

他明擺著是不想搭理她,她還傻傻地一直說……

如今鄺野對她再不像從前那樣特別,就和對每個想靠近他的女生一樣冷漠。

手機再度響起,是呂玥的電話,那頭問她睡了沒有,等會兒想來找她聊天,桑梨應下。

掛了電話,桑梨先去衝了個澡,換好衣服,呂玥也來了,手裡提著打包的燒烤,“來找你吃夜宵,看你今晚都沒怎麼吃。”

桑梨莞爾,“確實沒怎麼吃飽。”

在桌前坐下,喻念念開啟盒子,“這個點念念肯定和張博陽在一塊,我們還是不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了,今晚是我們倆的閨蜜局。”

“他們大學應該感情就很好吧。”

“是,張博陽那個書呆子,眼裡都是程式設計程式碼,維護還有個念念,倒是對念念很好。”

呂玥開了瓶氣泡水,放到桑面前:“今晚是不是心情不好?”

桑梨心口被一戳,“怎麼這麼說。”

“鄺野對你那樣,你心情能好嗎?”

桑梨嘆了嘆氣,和呂玥講起剛才發生的事,呂玥聽著,忍不住替閨蜜感覺委屈:“鄺野怎麼對你那樣說話啊,態度也太冷了,這人真過分。”

桑梨垂眸:

“可是他不知道真相,站在他的角度,他是被莫名其妙甩的那個,正常人怎麼可能不生氣。”

她是委屈,可鄺野何嘗不難受?

呂玥聞言,倒也認同。

如果鄺野和桑梨處境互換一下,她估計現在都要罵死鄺野這個負心漢了。

“鄺野這樣確實情有可原,但是梨梨,當初的事真的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

呂玥嘆了聲氣,“看著你們這樣剪不斷理還亂的狀態,我身為一個旁觀者都抓耳撓腮。戀愛,真是人類花盡千年都解不清楚的難題,‘智者不入愛河’,這話說得沒毛病。”

桑梨被逗笑,“不談我了,今晚某些人是不是遇到桃花了嗎?纏著你聊了那麼久?”

“得了,什麼桃花,就是過來找我談公事的……”

-

晚上桑梨和呂玥聊天到了很晚。

第二天早上十點多,她倆和喻念念下山的時候,鄺野、聶聞和張博陽已經離開莊園了,喻念念說他們一早又去公司忙事情了。

回家路上,呂玥嘖嘖感慨:“心疼張博陽的腰,晚上哼哧哼哧不睡,第二天一大早又要去搬磚,念念你可得給張博陽燉點東西補補,可別虛了。”

桑梨不禁笑,喻念念被她倆搞得面紅耳赤,去打呂玥:“小玥玥你怎麼回事,現在越來越過分了啊!”

呂玥笑:“我這是為你著想。”

“去你的……”

喻念念揉了揉自己的腰,心疼他個屁,她該心疼的是自己才對。

最後,倆人送桑梨到了創意園區的澄舞工作室。

今天是周天,來工作室的人不多,桑梨去處理了下工作,就去練功房。

她簡單拍了幾張自拍和日常的照片,發到微博上,更新下生活動態,很快底下有許多粉絲冒出來熱情給她評論著。

桑梨想到有她們這麼喜歡她支援她,心裡就覺得很溫暖。

熱身完,她開始練舞。

這個世界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桑梨之所以舞技這麼高,也是因為她付出了比別人多好幾倍的時間,大家最佩服的就是她的毅力和堅持。

練了一整天,順帶編編曲子,找找思路,晚上六點多,她才閒下來。

花大把時間刻苦訓練,帶來了許多榮譽和成就,也帶來了一身的傷病。

她給膝蓋貼著藥膏,又噴了點藥,自己給自己按摩著。

現在雲淩正是換季,她膝蓋過勞都會疼痛,包括之前的跟腱炎和脊柱側彎都更加嚴重了,這幾年跳舞,她是大傷小傷不斷,軟骨開裂,肌肉拉傷,踝關節扭傷等等都是家常便飯,一路也是忍著疼落著淚走過來的。

塗完藥膏,桑梨坐在地毯上,手撐在身後看向窗外,莫名想到鄺野曾經的話:

“桑梨,你應該站在舞臺上,而不是臺下默默看著,在夢想面前,其他都不重要。”

如今,她的確站在耀眼的舞臺上,卻未曾想失去了他。

或許,很多事情,就是這麼陰差陽錯。

關於他們的事,桑梨的腦中一團亂麻,索性丟在旁邊,暫時不再去打理。

週末過後,又是新的一週。

雲淩進入十一月,澄舞的幾個負責人一方面為開班的事做準備,另一方面,月朗水鎮旅遊區正式對外宣佈,將於月底開放,月朗水鎮的中心區域,有個很大的劇院禮堂,澄舞想爭取在水鎮藝術節第一個晚上來場商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