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嬸臉色蒼白,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周禹,趕快,先把宴宴送回去。”

周禹聞言,立刻放下背上的揹簍,轉而背起昏迷不醒的周宴宴,向村子的方向疾步而去。

慕嬸緊隨其後,順手拾起地上被遺忘的裝滿魚的揹簍,眼神犀利地瞪向沈氏:“倘若宴宴有任何不測,你就等著承擔起照料整個周家的責任吧。”

沈氏此刻也心生恐懼,她心中疑惑,明明自己並未用力過猛,周宴宴為何就……陷入昏迷?

即便心裡惶恐不安,沈氏也明白逃避不是辦法,她只能硬著頭皮,拉著鐵錘一同前往。

在場的村民們皆心懷不安,跟隨著周禹和慕嬸的腳步,匆匆前行。

周禹肩扛傷痕斑駁的周宴宴,步履匆匆地經過自家門前,恰好撞見正在院中忙碌地堆疊雜物的周老爺子。周老爺子眼尖,見周禹揹著一人,好奇地走到門前,急切地詢問:“周禹,你背上的是何人?”

周禹氣息稍顯急促:“祖父,是宴宴,她被打了,現在昏厥了,我得趕緊送她回二伯家。”言罷,他無暇顧及額頭的汗珠,一鼓作氣繼續奔跑。

周老爺子聽到這個訊息,心中的憂慮瞬間蓋過了與周父的間隙,他急忙推開院門,緊隨其後。

鄉間的小道上,訊息如同狂風般席捲整個村落,每個人都在議論紛紛。在周家的田地裡,木大叔正在為周父家的田地除去雜亂的野草,當木大叔聽聞此事,他立即扔下鐮刀,匆忙向周家趕去。

而沈氏家的男人陳偉,在得知是自家婆娘和鐵錘闖下的禍端後,憤怒如火山爆發,幾乎想要將那對母子吞噬。

周禹揹著周宴宴回到了他二伯家。當他奔進院子時,再也支撐不住,這個年僅十四歲的青年,已經用盡全身力氣揹著周宴宴從山上跑下來。他雙膝一軟,疲憊地跪倒地面,慕嬸見狀,立刻上前,穩穩地托住了即將下滑的周宴宴。

“宴宴她娘!趕緊出來,宴宴出事兒了!”慕嬸焦急地喊道。

李氏坐在炕沿,小心翼翼地給周父更換藥膏,聽到院外的嘈雜聲,心中不禁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她看向木窗,看到院子裡聚集的村民,卻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

“你趕緊出去瞧瞧,宴宴什麼情況?”周父不安地催促著李氏。李氏慌忙起身,走出房門。當她看到周宴宴那蒼白又狼狽的臉龐時,心中的那道防線瞬間被擊潰,淚水奪眶而出。

李氏奔向周宴宴,身體本已虛弱不堪,每一步都似乎耗盡了她最後的力氣,突然就踉蹌倒地。但擔心周宴宴的她,奮力掙扎,終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慕嬸見狀,欲上前攙扶,卻被李氏推開。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踉蹌地挪至周宴宴的身旁,緊緊擁住周宴宴的身軀:“宴宴,你究竟怎麼了?孃親來了,別怕……”

李氏聲聲呼喊,但周宴宴依舊昏迷不醒。她心如刀絞,哭聲穿透了整個院子,就連躺在炕上的周父,也被這哭聲攪得心神不寧,奈何自己缺了一隻腿,又下不了地,只能躺在炕上乾著急。

周禹詳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李氏聽後心如死灰:“我今日定要為女兒討回公道……”她放下週宴宴,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衝向院外的人群,直奔沈氏母子。

“宴宴還只是個八歲的小孩子!你若懷恨在心,儘管衝我發洩!為何要向宴宴施加毒打!”李氏憤怒地嘶吼,沈氏躲在一旁瑟瑟發抖,慌亂地辯解:“我……我真的沒有惡意,一切都是誤會……”

周圍的人紛紛圍聚過來勸解,但李氏的撕心裂肺的哭喊,讓慕嬸也不禁眼眶溼潤。

茅屋之中,周父雖腿部殘損,但他仍不顧痛楚,從土炕上挪動。每一步的挪動,傷口都在撕裂中滲出鮮血,將腳下的土地染得殷紅,一步一步地朝門口挪去。

與此同時,周宴宴的意識逐漸從混沌中清晰,耳畔邊迴盪著李氏那如刀割般的悲泣聲,她拼盡全力,雙眼顫顫巍巍地裂開一條縫隙,透過那因腫痛而只能窺見一線的左眼,她試圖看清周圍的一切。

“娘!”周宴宴的嗓音微弱而沙啞,臉頰上的傷勢讓人不忍直視。

李氏聞聽此聲,她猛地轉身,眼中滿含愧疚與自責地跑過來,扶起周宴宴,李氏聲音哽咽:“宴宴,都是孃親的錯,我未能護你周全……想到你為了能讓我喝上一碗魚湯,卻遭此重傷,我就……”

周宴宴理解李氏的自責,她拭去李氏臉上的淚痕:“孃親,您別難過,我真的無大礙。您瞧,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嗎?”

李氏在院中悲泣聲聲,無人留意到周父已悄然挪動著身軀至門檻邊緣,他眼中淚光點點,而一旁的周青因恐懼與無助而淚水漣漣。

此刻,又來了不少民眾,其中便有沈氏的丈夫陳偉和木大叔。木大叔一進門,目光立刻聚焦在周宴宴身上,見她正輕聲安撫李氏,便稍稍心安。但他眼角餘光瞧見門檻處的周父,不禁驚愕出聲:“老周,你怎麼就爬出來了?”

隨後而至的陳偉,目光投向周宴宴,只見她的臉色腫得跟個豬頭似的,陳偉憤怒之下,他猛地抓起門前那根粗大的木棍,對著沈氏和鐵錘就是一頓猛打,“你這惡婦!總是給我招惹是非!連孩子都不放過,卻縱容你的兒子為非作歹!今日我若不教訓你們,天理難容!”

陳偉的暴怒讓沈氏恐懼不已,多年以來對陳偉的畏懼,讓沈氏此刻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緊緊護著鐵錘,哀求道:“孩子他爹,我錯了,日後我必定痛改前非,求你饒了我們吧…”

雖然沈氏竭盡全力保護,鐵錘還是無法逃脫棍棒的猛擊得哭喊連天。

村中的人對沈氏母子漠然置之,木大叔則召集了幾位村民,將腿部血淋淋的周父抬入屋內。周老爺子望著兒子的慘狀,雙手顫抖不已。

周宴宴的目光焦急地投向了周父,同時緊緊地摟著身體顫抖的李氏,她分身乏術,只能儘量安撫李氏的情緒。李氏的身體本就虛弱,周宴宴擔心這幾天的種種遭遇會讓李氏難以消化,而產生憂鬱。因此,周宴宴甚至無暇顧及因恐懼而哭泣的周青,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安撫李氏上。

“別再哭了,您這樣我會更加心痛,周青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周宴宴的話,使李氏逐漸從失控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她帶著淚痕,撫摸著周宴宴的面龐:“是我太無能了...”

周宴宴緊握著李氏的手:“娘,您怎能說自己無能呢?是您賦予我生命,若無您,我豈能立於世?您辛勞撫養我長大,我自然應當照顧您至終老。這是子女對父母的應有之責,如今您身體欠佳,我照顧您更是義不容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