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淺黛色團花紋圓領袍,面容俊雅溫和,負手而來,嘴角彎著恰到好處的弧度。

“言公子!”

其餘人還在驚訝這人的來路時,後邊的李媽媽卻是顧不得自己的腿腳還不利索,幾乎是小跑著到了男子跟前,也不敢說話,只垂手低頭立著等吩咐。

“你又是何人?”

王仁斜著眼不耐煩地說道。

“在下南韶,是這春花秋月的老闆!”

這人似乎沒將王仁的無禮放在眼裡,面上依舊溫和如春風。

“容五少爺,裴大少爺,楚公子,久仰!”

說話間,這人已經走到了當中,對著容玖幾個含笑作揖下去。

春花秋月是盛京最大的花樓,但眾人只知李媽媽,從未有人見過幕後的老闆。

容玖和裴維南也從未見過此人。

他們二人在京中不算無名之輩,被認出也是情理之中,但楚伊濯,只是首陽書院的一名學子,這人竟然也能隨口叫出。

“今日能得見春花秋月的老闆,才是我們幾人的幸運!”

裴維南笑呵呵道。

“你是這裡的老闆,那正好,讓你的人將他們綁到京兆府,再讓這賤婢跟本少爺走,本少爺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否則定要讓我妹妹與陛下說,將你這樓封了!”

王仁見著幾人似在談笑,氣呵呵地指著紅綃嚷嚷道。

“王少爺?”

南韶轉過頭問道,臉上還帶著笑意。

“認得本少爺就好,還不快吩咐你的人動手!”

王仁一臉的趾高氣揚。

“您今日被人誤傷,春花秋月定當負責,李媽媽已經去請回春堂的聖手,相信很快就能到!”

“眾位來春花秋月是來尋樂的,何苦動氣傷身!”

南韶緩緩說道,臉上的笑容半分未淡。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教本少爺做事?”

王仁被這四兩撥千斤的態度氣得不行,若不是腰間疼得厲害,就要上前動手。

“李媽媽!”

“奴家在!”

李媽媽忙在一旁應道。

“你這掌事是當得越發隨意了?怎麼任由著受傷的貴客待在此處!”

南韶的聲音依舊溫溫和和地,但李媽媽卻是越發低了身子:“是,是奴家思慮不周!”

“你們兩個將王少爺請到二樓雅間,等大夫過來看傷!”

李媽媽招呼著護衛。

“是!”

兩個護衛應聲上前,一左一右握著王仁的肩膀,幾乎是將人直接提去了二樓,動作十分利索,片刻後,那王仁的辱罵聲就消失了。

樓下眾人看著這位春花秋月老闆的目光瞬間不同了,王仁蠢笨跋扈,一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樣子,盛京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看不上,但就著皇帝稀罕十皇子的當口,誰也不想直接與這人對上。

這位倒是利落,也不怕得罪人?

“今日是樓裡待客不周,諸位今夜在樓裡的花費,一概免了!”

南韶對著眾人微微一彎身,話語裡充滿歉意。

這補償頗合大家的心意,周圍馬上響起一片讚歎聲。

春花秋月的花費極高,就算是他們,也不能日日過來,能省下一筆,自是不錯。

“今日得見幾位,甚覺傾蓋如故,不知在下可否與諸位聊上幾句!”

南韶雖是問著幾人的意思,但目光卻是落在容玖臉上,似乎知道誰才是能做決定的那個。

裴維南和楚伊濯眼裡不約而同地閃過深思。

“南公子的約,容某願承!”

容玖對上那道視線,輕笑著說道。

“請!”

幾人往樓上走去,七歪八拐地轉過幾條迴廊,直到那聲樂談笑之音變得隱約,南韶才在一間屋子前停下jiaob。

“諸位見諒,在下喜靜,這才將休息的地方挪到了最裡邊!”

“要不是有南公子帶著,這麼繞的路我就是到明日也找不著地!”

裴維南狀似隨意地打量了四周幾眼,這南韶出現得突然,行事又讓人捉摸不透,多幾分心總是好的。

“公子,茶水點心已經備好!”

剛進門,就有兩個容貌清秀的丫頭走來。

桃葉走在容玖身後看了一眼這兩人,並無半點風塵氣,身上的氣度倒像是高門府邸出來的丫鬟。

“五少爺,能不能先給紅綃姑娘……”

待容玖三人在桌子上坐下,桃葉在容玖身後小聲問道。

“不用了,奴家沒事的!”

在樓下時,紅綃就想告退,但桃葉一直拉著自己,容五少爺和南公子也沒發話,就一路跟到了這裡。

南韶聞言看了那兩個丫鬟一眼。

“請姑娘往旁邊的屋子去!”

其中一個走到兩人身邊引路。

桃葉面色遲疑,這南公子瞧著就有種高深難辨的氣息,她不願離開五少爺跟前。

容玖也微皺了眉。

“去將梳洗的東西和傷藥拿進來!”

南韶的眼神往這兩人臉上滑過,容玖剛動了下唇,他就溫聲吩咐了那兩個婢女。

那兩個婢女忙應聲下去取東西。

桃葉扶著紅綃到了裡間。

桌上,南韶親自為幾人斟了茶。

“這茶顏色和香味倒是特別,我竟是從未喝過!”

裴維南湊在鼻尖輕嗅了一口,微眯著眼讚歎道。

“這茶來自南玄,東羽確實少見,我素日喝慣了,今日有貴客到,這兩個丫鬟大概是沒想到此處!”

“來……”

南韶正要喚人,就聽得容玖淡笑著道:“早就聽聞南玄的茶別有風味,今日正好嚐嚐!”

說完拿起茶盞淺淺啜了一口。

“容五少爺喜歡就好!”

南韶一臉的高興。

四人就開始品起茶來,容玖默然不語,裴維南和楚伊濯自也是靜靜地品茶,屋子裡安靜下來,只有裡間偶爾傳出隱約的輕聲軟語。

“姑娘不必如此小心,奴家又不是什麼金貴人,這點疼還是能受得的!”

紅綃脖子下邊橫著淤紫手印,是被王仁掐著脖子拽起來時留下的。

桃葉受傷多了,自然知道這有多疼,是以上藥的時候多了些小心。

“雖不金貴但也是人,能少受些疼痛自然是好的!”

顧忌著外邊的人,兩人說話的聲音很輕。

“這位南公子你從前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