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在花樓待過一段時日,被李媽媽調教過,這始終是桃葉的一段心病。

今日樓下時,她能看出李媽媽很是畏懼這位南公子,若是來日,李媽媽發現了她的身份,她也要有所準備,多得些訊息總是好的。

但令她失望的是,紅綃搖了搖頭:“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見著!”

而這會兒,外間的沉寂卻是被一句話打破了。

“不瞞諸位,今日在下尋幾位到這裡說話確實有事相商!”

果然與下邊傳來的訊息一樣,這位容五少爺心思深沉絕對不下於他,南韶知道,再撐著架子也無意思。

裴維南和楚伊濯對視一眼,兩人皆是一臉的瞭然。

“諸位都是聰慧之人,想必也猜到了在下的身份,不錯,我的確是南玄人!”

南韶看了一眼三人的神色,可別說為首的容玖,就是裴維南和楚伊濯臉上也是毫無異色。

心下微動,他繼續說道:“我手下的人前些日子與當時的京兆尹孫全貴接觸時發現了一些事,不知容五少爺是否有興趣一聽!”

南玄?孫權貴?五石散?

容玖手指輕點茶盞,寒沉的眸光略過南韶面上。

南韶心內一跳,面上帶了些正色:“這些年東羽國富民強,周邊各國的商人頻繁來往於盛京,想賺些銀錢,在下就是其中之一,大略一月前在下聽聞盛京有一樁生意極為賺錢,名曰仙人藥!”

此言一出,裴維南和楚伊濯臉色皆是微變,仙人藥是五石散的別稱,但市井裡卻無此名。

畢竟東羽歷朝帝王,對長生一事頗為渴望,若取這個名字,極有可能引起皇帝注意。

只有上層買家口中,才會出現這個名字。

一個南玄的商人,竟然能探聽到如此隱秘的事。

用五石散斂財的人,非富即貴,就算是他們,也是花費了許久時間才找到孫全貴這條線。

“既是賺錢的生意,南公子自然不能放過!”

容玖笑著飲了一口茶。

“容五少爺說笑了,南某行商,自來遵守朝廷法度,仙人藥這等朝堂明令的禁藥自是不敢沾的!”

南韶溫雅俊秀的臉上滿是厭惡之色。

“明人不說暗話,南某巧合之中得知裴大少爺正在探查五石散一事,今日聽下邊的人說幾位來了春花秋月,就想邀各位一敘,只是不巧被方才的爭執拖延了時間!”

“行商之人結交三教九流,所以訊息靈通些,幾位想探查五石散一事,在下手上恰好有些訊息!”

南韶看了幾人一眼。

裴維南有些心動。

容玖上次設計讓太子以為雍王要將六衛軍士有吸食五石散一事上達聖聽,便急惶惶地找上靖國公想要以此為要協,但容彥博最是個氣傲的,怎願被人威脅,如容玖所願,容彥博當日就去了宮中,將這事稟報明帝。

五石散當年差點讓東羽改朝換代,明帝聽後極為憤怒,下令大理寺徹查,但雍王素來心狠,第二日就將孫全貴拋了出來,一招痛哭請罪,再加上大義滅親。

明帝愛子心切,只罰了雍王兩年俸祿便不了了之,只是下令金吾衛在全城搜捕買賣五石散之人。

如今盛京明面上已經無人敢吸食,至於暗地裡,總還有些漏網之魚。

畢竟以雍王的陰狠貪財,絕對不會就這般輕易放棄這條財路。

他們近些日子也幫著顧世虞探查暗地裡買賣五石散之人。

“這事陛下已經下令嚴查,該抓該殺的也差不多了,南公子的好意容某心領,不過真是用不上了!”

容玖隨口就拒絕了。

裴維南本來還想給好友使眼色,但看到對面南韶臉色驟變了一下,才放了心來。

只要對方足夠急,他們自然用不上被牽著鼻子走。

“五石散害人不淺,容五少爺當真能視而不見!”

南韶這話一出,在耐性上就輸了大半。

“我一個錦繡紈絝,何必如此憂國憂民,東羽朝堂之上有的是能人!”

容玖懶懶地靠在椅背上。

“時辰不早了,今日與南公子相談甚歡,下次有機會再聚!”

裴維南聽到外面的打更聲,適時說起告辭的話。

“多謝南公子盛情款待!”

楚伊濯也站起身拱手道謝。

桃葉和紅綃在裡間聽到椅子移動的聲音,知道是要走了,便也掀了紗簾出來。

“紅綃姑娘今日受驚了,回頭好好喝幾副安神的藥!”

裴維南笑著上前攬住紅綃,動作輕浮地將兩片金葉子插在紅綃的髮髻上,還輕撫了那眉間的硃色花鈿,一片憐香之情。

“奴家謝裴少爺的賞賜!”

紅綃感覺到腰間的示意,嬌媚十足地靠在裴維南身上。

就這樣,南韶照舊面目和煦地前邊引路,容玖攬著桃葉走在最前頭,裴維南攬著紅綃走在最後邊。

“若是那王仁再欺你,一定馬上使人來裴府告訴我!”

臨出門前,裴維南依依不捨地放開紅綃。

“你幾時與容家五少爺幾人相識的!”

“回南公子的話,奴家早些時候便識得了裴公子,幾個月前裴大少爺帶著容五少爺過來聽曲,便熟了幾分,容五少爺和裴大少爺出手極是大方,每次他們過來樓裡,李媽媽都讓奴家去陪著!”

南韶站的地方,一半被彩繡燈籠照著,一半在夜色,越發顯出了幾分隱秘。

紅綃強忍著不讓自己心跳如擂。

“下去吧!”

南韶微一揚手,紅綃忐忑地行過禮後回了樓裡。

馬車上。

容玖攬著桃葉坐著,面色微沉。

服侍這人這些日子,桃葉知道,這是五少爺在思索要事。

可是五少爺他們和那位南公子,在外間談了什麼?

她其實並不是好奇這個,她如今最想的,是早日將孃親從雲州楚家救出來,她相信大哥的本事,但就算明年大哥科考得中,要救出孃親只能是徐徐圖之。

她怕,遲則生變。

而五少爺,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捷徑。

幸好五少爺好像在探查雲州當年的水災一事。

但這時若有旁的大事發生,五少爺定會將雲州之事先放在一邊。

她,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