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姿巍峨的別院門外,早已是人頭攢動,密密麻麻地站滿了圍觀的人群。

門前左右那對白玉麒麟,被鮮紅的血跡濺上,看著地上橫豎不一地躺著幾個身首異處的人,莫白手臂緊緊地箍住天行劍,眼中滿滿的,盡是憤恨。

馬三軍手中拿著一把還在一滴一滴滴落鮮血的刀刃,此刀刀身形如新月,刀背厚約半寸,整把刀身,散發出攝人魂魄的寒意。

只見他抬手將刀刃插在地上,那地面雖不說十分堅硬,卻也堪比浪石,那刀刃竟然毫不費力,便入地三分,想必定非普通刀器。

得意言道:“並非本侯爺喜歡殺人,而是這別院的主人,非逼著本侯爺多造殺孽!”

言語之時,雙眼惡狠狠地瞥視著,站在身前,久不做聲的抱劍人,莫白;似是在告誡他,在這座城中,他可以任意決定別人的生或者死。

深秋的季節,風乾物燥,那刀刃上殘留的血跡,片刻間便已凝結,馬三軍很是傲慢地環視了一圈身後的人群,見到人人都懼他三分,兇殘的氣焰更加囂張起來。

人群中不乏當時寒雁城舊人,當然就會有人知道,那口被馬三軍立插在地上,渾身透著寒意的寶刀的來歷。

此刀名喚寒月寶刀,乃是由一塊千年寒鐵,歷經千錘百火鍛造而成,本為莫連城的稱手兵刃,寒雁城淪落之後,此刀便落在了馬三軍的手上。

如今他竟然拿著城主莫連城的成名利器,在這雁翎宮前,肆意殺害城民,其用意,可見一斑。

儘管莫白與它相隔較遠,仍然可以感覺到那刀身上的陣陣寒意。

正待馬三軍得意自在之時,只覺得眼前人影晃動,心頭不禁一陣驚怕,等他定睛細看之時,身前定如磐石地站著四個人。

來人並非他人,正是文氏兄弟等幾人,是時,只見他慌張的神色,瞬時消失無影,竊然言道:“又是你們!早知道你們這麼愛管閒事,就應該把你們都抓起來,一併解決了!”

“哦!是嗎!”文延武搖著手中的摺扇,詫然說道。

當初破城之時,馬家人故意將他們放逐,其目的就是想利用他們,把寒雁城的暗藏的勢力引出來,集中瓦解。

寒雁城畢竟紮根在此惶惶數百年,其勢力,自然根深蒂固。

而寒雁城暗藏的實力,只有城主一人知道,也可以將他們喚醒,否則,就算舉城被破,他們亦都是不會顯露絲毫的,因為寒雁城中的‘瀟湘水榭’當中所藏的秘密,牽動著整個武林的安危,楚王破城之後,一直在尋找這個被深藏的秘密,所以才將風憐影囚禁在此,一再地讓她受盡磨難和欺凌,就是為了逼他們現身。

因為風憐影,是寒雁城留下的,最後一個有著特殊身份的人,因為如今只有她,才能讓寒雁城中師出有名。

看著文延武胸有成竹的樣子,馬三軍忽又轉眼看了看一旁站著的,還是紋絲未動的莫白,倘若與莫白一個人單打獨鬥,自己還可以仗著寒月寶刀的威力,於他鬥上一鬥,可如今,文氏兄弟的突然出現,哪裡還敢再逞英雄。

“鐵衛軍何在?”馬三軍大聲喝令道。

是時,圍觀的人群被一個個手持短兵,渾身鐵盔的人圈擋在了身後,只見那領隊的鐵衛恭敬地走到他面前,果斷言道:“鐵衛軍左先鋒顧無言拜見侯爺,不知侯爺有何吩咐!”

“本侯問你們,鐵衛軍的職責是什麼?”馬三軍傲然言道。

“誓死保衛馬家人!”先鋒官顧無言肅然答道。

“好!現在有人要傷害本候,危及本侯爺性命,你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聽言顧無言左右環視了一眼,目光驟然停留在了莫白手中的那把劍上,須臾,大聲喝令言道:“眾鐵衛聽令,立即驅散圍觀之人,護送侯爺回府!”

是時,莫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喝止,“且慢!”

那聲音,清脆脫俗,是個女子。

只見風憐影與雪柔主僕兩人,聲頓人現,悄然來在莫白身旁,莫白側身與之對視了一眼,見她眼中滿滿的,都是那種難以解開的疑惑。

“三妹子!”文延武喜出望外地柔聲喊道。

聽言,風憐影會意地看了看他,眼前血淋淋的場面盡收眼底,之後雙眼惡狠狠地盯視著眼前的馬三軍,隨即,言道:“殺了他!”

突然之間從風憐影這個女子口中,說出如此果斷的狠話,令所有人都感到很是詫異,莫白又一次轉過臉去看了風憐影一眼,只見她此刻表情毅然決然,似是明白了一些風憐影說出此話的用意。

“什麼?”文延武驚愕言道。

馬三軍看見風憐影目露兇光,而眼下她的幫手眾多,自己反倒勢單力孤,眼中自信得意的神情頓時消失,表情苦澀,很是難看。

“本侯爺可是當今楚王的親弟弟,爾等豈能放肆!”當即故作鎮定,抬出楚王的名號,意圖嚇退對方。

“江湖事,江湖了,你馬家竟然憑藉官家的勢力,插手江湖之事,我等又何須在意!”是時,哥舒金輪鼎然說道。

馬三軍一見自己形勢斗轉直下,立時間有些緊張起來,然而此時,鐵衛軍左先鋒顧無言連忙抱拳見禮,說道:“各位都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漢,既然知道江湖事江湖了,有何必要為難侯爺,與官家結仇呢!”

言語中,他把形勢利害關係刻意強調,希望能以此息事寧人,免動干戈!

是時,哥舒金輪慢步走出,捋了捋有些發白的鬍鬚,說道:“想不到你一個小小的先鋒官,竟有如此見地,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我等當然清楚,又何須你再次提醒,此人在這城中胡作非為,作惡多端,就算今天將他就地正法,也絲毫不為過!”

說罷,哥舒金輪垂首看了看地上那些,剛才還是個個活鮮的生命,頃刻間便被馬三軍殺害,身首異處的城民,顧無言當然知道他言語當中的意思。

然而他身為鐵衛軍的一員,拼死保護馬家人,乃是他的職責所在。

馬三軍眼見自己的惡行引來惡報,當即懊悔不已,平日裡自己飛揚跋扈,以王侯權勢,肆意妄為。

是時,不再高聲言語,陷入了沉默。

“姓馬的,十年來我所受的屈辱,今日一定加倍奉還!”風憐影喝斥言道。

聽言,馬三軍面色沉重的神情,忽然轉變,急聲言道:“風三姑娘!既然你如此的不念舊情,你既不仁,那就別怪本侯爺不義!”

言語之時,刻意與風憐影對視一眼,眼神所含並未言明的意思,立時讓風憐影不安起來,而莫白與她距離較近,自己感覺到了她此刻急促的氣息,心想,倘若此人冒死說出昨晚的事情,再佐以修飾,風憐影此生的清白便蕩然無存。

還未等馬三軍說完,莫白一個立身縱飛,便已躍至他面前,天行劍已然劍抵咽處,而馬三軍亦是早有防備,早早便將寒月寶刀攬入手中,莫白寶劍出鞘之時,那寒月寶刀便已經鋒指前胸。

兩人先後幾乎同時將利刃抵在對方要害之處,這一眨眼間的招式進退,除了馬三軍身旁的顧無言之外,其他人均未看清。

馬三軍位處侯爵之位,雖然地位顯赫,養尊處優,然而對武學的鑽研卻並未懈怠,若非如此,方才莫白那一劍已經要了他的性命。

兩人僵持片刻,遂紛紛各出掌風,出招之快,僅先後絲毫而已,掌心相對,兩股內力發生碰撞,當即一聲炸響,兩人各退幾步。

忽然,只見馬三軍右手倒持刀柄,斜藏身後,左手指扣蘭花,微欠著身形,全然擺開了攻勢。

莫白見他出招之前,花樣頻出,當即輕提劍芒,劍指前方。

“他怎麼會這套刀法?”哥舒銀月詫異言道。

他本身擅長使刀,自然對江湖中的各路刀法皆有研究,只是在他看見馬三軍的起招架勢之時,感到詫異。

當即文延武繼而言道:“我認得!這就是城主所練的那套刀法!”

馬三軍一見有人識出他意欲使用刀法的來歷,正聲言道:“不錯!這就是你們已故城主的成名刀法,名字就叫‘一分為二,二十六路失空斬’!”

這套刀法在江湖中早有威名,以馳快靈異為主,任何一招落下,不論擊中何物,都必將一分為二。

好在莫白少年時,其師獨孤宏曾跟他講解過這路刀法的厲害之處,雖然刀法快到幾乎沒有任何破綻,然而使刀之人卻是極耗內力,若無精湛深厚的內功底子,常人最多能使三招,天賦異稟之人可出十招。

然而這招式快如閃電的雷霆之勢,任誰都不敢等閒視之。

“看好了!”

了字才剛剛出口,馬三軍便身影閃動,狠辣之勁撲面而來,莫白不敢輕易出劍試招,只得連連後退,觀勢待變。

遲疑間,馬三軍第二第三第四招緊隨而至,稍時,莫白忽然緊閉雙眼,因為他方才看出了對方變招之時,可能是因為內力不濟,存在稍許遲疑,是以這路刀法在他手中並未發揮到極致,虛招為多。

虛影是能讓眼睛產生錯覺的,莫白此刻緊閉雙眼,豎耳切聞,待得馬三軍變出第七招‘急浪翻身’之時,猛然提劍出招。

而馬三軍畢竟內功修為尚淺,幾招下來,便已是強弩之末,招式有形無神,被莫白這突如其來的一劍刺來,再無招架之力。

眼看著便要劍透前胸後背之時,一旁的顧無言忽然叫停,說道:“不可傷人!”

聽言莫白稍作遲疑,而那馬三軍見有喘息之機,連忙收勢回撤。

正待風憐影意欲出言責備之時,顧無言的一個動作,讓她欲言又止。

就在馬三軍準備撤回之時,那個鐵衛軍左先鋒顧無言突然出掌,一掌擊在馬三軍後頸,立時間真氣渙散,昏死過去。

“你?”文延武驚愕言道。

是時,那顧無言急聲說道:“我等奉家師之命,師兄弟幾人喬裝混入馬家鐵衛當中,苦等十年,終於得見‘天行劍’重出江湖!”

顧無言率眾忽然表明心跡,令諸人頗感詫然。

“尊師是誰?”風憐影連忙先聲問道。

“古鉞手,楊鎮心!”顧無言應聲答道。

“你說奉命在此等候十年,莫非當初破城之時,你就已經在此?”哥舒金輪繼續問道。

顧無言與身後師兄弟們各自相視一眼,隨即答道:“家師當日聽聞寒雁城告急,特命我等前來助陣,倘若未能保住,便讓我們伺機混入鐵衛軍中,靜待聖劍天行重出江湖!”

說罷,眼看著眾人將信將疑,須臾,自身後盔甲當中取出一對鐵器,將其展示人前,後又言道:“各位若不信,我有本門信物‘崑崙雙生刺’在此!”

其他人或許並不認識眼前這對形狀怪異的舞劍,哥舒兄弟乃是武林老人,自然認得這,其形如犁,其刃如月,其面如鉤的古鉞門鎮派之寶‘崑崙雙生刺’。

稍時,顧無言又再言道:“馬家暴行昭著,肆意屠殺降城城民,已經引起了很多武林人士的不滿,他們亦跟在下一樣,只待‘天行劍’重出江湖,興審判之師,與馬家勢力抗衡!”

聽言,莫白兀自看了看手中的寶劍,心中有些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