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莫白因為服用自己新配的解藥過量,以致此時藥性過猛昏倒,此時楚瑩瑩焦急之情難以言表,只見她一邊替莫白切診脈象,一邊拿穴施針。

今日新配的解藥新增了幾味虎狼猛藥,本是酌情的量,未料到自己一時忘記囑咐,莫白竟全部喝了下去,藥力當即發作起來。

除了楚瑩瑩此時的緊張之情,房間裡眾人當中,還有一個人,雙眼從進門伊始便未離開過莫白身上。

此時於冰心輕咳了幾聲,顯然是情緒有些激動,以致牽動全身氣血不濟,身上的內傷至今已經有一段時間,由於長期血氣不足,女子原本羸弱的身子,如今看起來整個人顯得十分的憔悴,更加消瘦虛弱。

“他中毒太深了!”是時,楚瑩瑩冷不丁地忽然說道。

此一言猶如驚天霹靂,雖說此時房裡其他人與他不過泛泛,但連日相處下來,莫白與他們之間多少有些情誼,或許人與人之間本不應該冰冷,此時眾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了莫白身上,期盼他能醒轉。

除了楚瑩瑩之外,於家兄妹兩亦很是急切,於旭雖然因為楚瑩瑩的緣故並不怎麼待見他,但他們之間確實是有著師徒的情分,於旭現在身上所練的《無心訣》內功,有很大一部分是得他所授,於冰心則更加,自她被楚瑩瑩誤傷留下嚴重內傷之後,能留有一息至今,全部多虧了莫白不惜每日為她輸送真氣的恩情。

“什麼!他中毒了?你給他喝**?”是時,於旭嗓門稍大地說道。

“哥哥!別這樣說楚姑娘,她一直在醫治他,又怎會給他喝**!”同為女人,或許心理有幾分相同,於冰心此時知道楚瑩瑩內心已經十分自責,面對於旭的責問,只會讓她更加難過。

“他怎麼會中毒的?”風憐影稍時,問道。

面對眾人的諸多疑問與責備,楚瑩瑩當即陷入了沉默,頷首埋面,頰珠淚如線般滴下。

經過昨夜的那場激戰,在場認識莫白的人當中,真氣皆都尚未恢復,如今只能寄希望於楚瑩瑩能替他壓制住毒性,暫緩性命之危。

然而,從楚瑩瑩面容緊鎖的神情可以看出,莫白所中之毒非同小可,連一貫擅長施毒療毒的楚瑩瑩都面露難色,當即紛紛惋嘆。

“看來這呆……莫大哥的毒,如今天下只有一人能解了!”只見楚瑩瑩香魂暗歎,不知所措地說道。

“連你都解不了的毒,還有誰能解?”薛長戈當即問道。

“獸仙醫,秦守一!”楚瑩瑩回聲答道。

“這個不可行,如果莫兄弟不是天行劍的主人身份,或許他還會破例一救,當年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在江湖上放出話來,跟天行劍有關的人,一律不救!”霍君羨聽到楚瑩瑩的所言,連聲否決。

當年秦守一因為下藥劑量甚猛,故而被稱之為獸醫,後來隨著他在杏林之術上頗有功德造詣,便改名獸仙醫,多年來,得他醫好之人云雲,廣結名聲,但後來就如霍君羨所言,不知出於什麼變故,讓他立下一個怪規矩,不收銀錢醫治普通人,但凡與天行劍有關的人或事,卻一律不醫。

事有湊巧,偏偏此時莫白就是天行劍主人的身份,所以不必多加猜測,他是決計不會替莫白醫治毒傷的。

“這可如何是好?除此之外,真的別無他法了麼?”聽了霍君羨所言,於冰心表情才稍有一絲舒展,當即又再露苦色,兀自言道。

“這天行劍可是你們中原武林的聖劍,怎地他偏偏不醫聖劍主人呢?”薛長戈言語小帶嘲諷地說道。

“聖劍,未必聖斷聖行,再說人各有其性格經歷,薛門主如此一言而否,可是有看小我中原武林的意思?”一直默不作聲的段七,聽到薛長戈一番言語之後,忽然說道。

是時,眾人都聽出了段七言語當中的意思,遂紛紛注視著薛長戈,房中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若無外擾,散沙一盤,一旦有了共同的敵人,立即一致對外,這是人與人之間的常性,此時,便成了房裡的真是寫照,薛長戈乃是孤鴻澗的掌門,隸屬苗疆之地,與中原武林並非一脈。

而薛長戈此時亦感覺到,自己一時的口不擇言,犯了眾怒了,當下立即閉口不語,心中暗自盤算著,莫白雖然掌管天行劍,但此時性命堪憂,而天行劍他一直交給楚瑩瑩保管,如此一來,這天行劍的歸屬,自然就成了他最重要的心思。

莫白自初出山谷以來,遇上楚瑩瑩之後,就一直厄運不斷,初次相逢就被逼服下食情蠱,後來因為金宇飛的挾持丟失了天行劍,如今再次中毒,還是因為她,前世的對頭,今世的冤家。

就在眾人發呆,對莫白所中之毒一籌莫展之時,只見他神志有些清醒過來了,口中呢喃著不知所云。

然而他的這一動靜,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怔,自與他相識以來,他的喉嚨裡從來就沒發出過聲響,此時半迷糊狀態,竟然口中呢喃出聲來。

然而霍君羨似是察覺到什麼,當即說道:“原來他可以開口說話是真的,那大夫果真不是騙人的!”

前些日子他帶著莫白去了京都最有名的醫館,花了一些銀兩疏通,讓那個郎中給莫白把了把脈,此時莫白迷糊著開口唸叨出聲音來,讓他深信,莫白重新開口說話已成事實。

“什麼大夫?他還看過其他大夫?瑩瑩不就是他的專職大夫麼?”聽言,薛長戈應聲答道。

事實是一直以來,楚瑩瑩雖然每天為他配製解藥,但卻很少去診斷觀察他因病失聲的病理,所以楚瑩瑩並不知道這層原因。

雖然莫白漸漸清醒過來,眾人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但他的氣色卻是極差,面色紙白,迷糊之時喉間發出的聲響,他自己是全然不知,見到自己房中站滿了人,當即睜開眼睛四下探看,只見房中一片狼藉,剛剛自己昏倒之前,碰摔的茶具已經被清理乾淨,若不是熟悉周圍這些面孔,定以為自己醒來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此時醒來神情有些慌張,之後,楚瑩瑩見他已經醒來,當即嬌嗔著責言道:“呆子,你知不知道剛剛差點嚇死人家了!”

莫白一臉無辜,根本不知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見到楚瑩瑩俯身一旁,這才發覺到,原來自己此時正坐在地上,當即面帶疑問地看著眾人,須臾,似是想到了自己昏倒之前的情形,遂,看了看自己手中昏倒過後卻並未鬆手的小藥瓶,當即立時明白了過來。

待他再次轉眼看向楚瑩瑩之時,楚瑩瑩當即說道:“給你的解藥,你為何要一次全部吃下去,剛剛差點要了你的小命!”

此時楚瑩瑩梨花帶淚,面有微笑,看到楚瑩瑩此時歡半憂半喜的樣子,莫白心中竟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最怕的,就是女子的眼淚。

臘月歲寒,霜雪如淘。

如今這京都之中,楚王身邊有馬三軍,和合二魔藍嫣與蒙哥這等高手,自然是無人敢逆,而當今天下,唯一能與蒙哥藍嫣二人功力相當的莫白,卻因為中毒,而致功力大減,此時,楚王一家獨強。

莫白真氣嚴重虧損,無法再替於冰心輸送真氣續命,為今之計,只有霍君羨與段七,薛長戈幾人內力相當,可以暫保她不至於香消玉殞。

如此一來,霍君羨等人消耗真氣替人續命,身手自然是要大打折扣,武林後起一輩頂尖高手,此時已在楚王年關大宴前夕,折損大半,對誰都構不成威脅了。

而楚王的王宮之中,正廳逍遙殿上,獨站著一個身影,此人面相寶座,對身後的一切,幾乎都一概漠視。

“護鼎樊家竟然親臨京都,真是太給本王面子了!”端坐在寶座之上的楚王,凌視前庭,朗朗說道。

“好說!王爺心懷天下,是個不二的仁君,天下歸心只是遲早的事情!我樊家人只不過鄉野俗人一個,能受到王爺如此禮待,還真有些受寵若驚了!”殿中回話之人,不是他人,正是天行劍前任掌劍,護鼎樊家的唯一傳人,樊孤塵,江湖諢號,孤塵子。

此人年少時,少年得志,目空一切心高氣傲,然而他卻亦因為南宮戀兒,而心性忽轉,遁入塵世,過著平凡人的生活,雖有護鼎樊家唯一傳人這一身份,就在南宮戀兒下嫁霍君羨之後,從此絕跡江湖,不問江湖之事。

此番楚王的年關大宴,對他發了請帖,邀他前來另有深意,護鼎樊家與龍行司,冷家化血教,三股勢力鼎足於江湖,彼此制衡,共理江湖。

龍行司以不敗神話而令江湖沒有第一之爭;化血教內設天之絕色樓,遴選天下之美,美人一笑,傾國傾城,多少情仇恩怨能敵一笑;而護鼎樊家則顯得更為隨和親近一些,這亦是楚王向他發帖,能將他請來的原因之一。

而樊孤塵與南宮戀兒之間的那一段孽緣,在江湖上已經隱匿了很久,彼此始終都沒有一個結果,南宮戀兒委身霍家,樊孤塵卻因為南宮戀兒,而與內心真正的牽掛之人小隨留下遺憾。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兒女江湖笑,此生若未緣分盡,秋霜冬雪冷香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