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庭樾院子裡沒有丫鬟,只因平樂公主不讓。

搖枝站在屋子外面,看向一旁立著的小廝,語氣柔和:“勞煩小哥取一下,幫我送出來。”

不等小廝答話,賀庭樾不容抗拒地喊道:“自己進來。”

搖枝深吸口氣,像是赴死一樣進了屋子。

“架子上,自己拿。”

賀庭樾好像真的只是讓她來取髒衣服,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搖枝一件件取下,衣服上帶著好聞的薰香。

可她卻再也不想聞到這個味道。

剛取下最後一件,搖枝手一頓。

壓在衣服最下面的是她的抹胸。

搖枝側頭看去,賀庭樾背對著她,這時候就是她的機會。

她手伸進下面,用架子上的衣服擋著。

馬上就要塞進衣服裡。

賀庭樾卻突然開口,嚇她一跳。

“那是你的?”

這人怎麼走路不出聲。

此時她的手正伸進衣襟,半截粉紅露在外面。

她是應還是不應。

讓她做通房

“三爺恕罪。”

賀庭樾看著撲通跪在地上的搖枝,腦袋雖然低垂著,可身子卻繃得直直的。

他眸色稍凝,語氣冷冽:“回話。”

搖枝低頭是怕露怯,她哪敢承認。

“奴婢見這是女子衣物,怕三爺會被陷害,這才想要將它藏起來。”

賀庭樾的院子曾被發現有一方女子的手帕,那時平樂公主快把整個上京翻個天,勢必要找出手帕的主人。

她知道賀庭樾是個怕麻煩的人,所以才這麼說。

說完,她又補充,“請三爺責罰。”

話音剛落,目光所及之處被陰影籠罩,隨即下顎觸感冰涼。

賀庭樾用扇柄抬起她的頭。

“這麼說來,你還是為爺著想嘍。”

四目相對,搖枝腦中不好的回憶全都噴湧而來。

衣物遮蓋下,她捏了把大腿根。

眼眶瞬間噙滿淚水,將落未落。

賀庭樾扯出那件抹胸,站起轉身,“既不是你的,就不要多管閒事。”

他不僅不毀掉,反而就那樣扔到桌子上。

這是生怕別人發現不了。

搖枝咬咬牙起身:“是奴婢逾矩。”

賀庭樾不想看見她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擺手讓她滾。

搖枝出了院子,明明是日頭毒辣的時候,可她卻一身冷汗。

她把髒衣服送去浣洗房後,有人來傳讓她去趟錦繡苑。

那兒住的是長房正室,賀庭樾的親生母親虞氏。

府內大小事宜都是二房夫人在管,是因為虞氏覺得麻煩,不想管家。

突經傳召,她第一反應就是被發現了。

領路的婆子神色平靜,一路上什麼也沒說。

搖枝就這樣揣著忐忑的心情到了錦繡苑。

剛到院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怒罵聲。

“…什麼身份,敢算計我兒子…”

婆子看到立馬低下頭的搖枝,說道:“你先在這兒候著,記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搖枝點點頭,輕聲應下。

不多時,便有人將搖枝領了進去。

屋內擺著兩缸冰塊,搖枝低著頭,向主位跪下行禮。

“奴婢搖枝見過大夫人。”

頭頂遲遲沒有聲響,搖枝捏了一把汗。

一個香囊被丟在她腿邊。

只聽虞氏問:“這是你的?”

搖枝撿起香囊,熟悉的味道撲鼻。

她看了下針腳回道:“是奴婢做的,但這個香囊不是奴婢的。”

“可知是誰的?”

搖枝拆開香囊,雙手奉上:“奴婢為府裡的姐妹都做過香囊,裡面的藥材也是安神的,大多數姐妹都有。”

“那就是不知道了。”

賀庭樾冷笑一聲,語調詭異。

搖枝心裡吐槽,怎麼哪都有他。

“奴婢送人時會在裡面繡上那人的名字,以便分辨。”

虞氏身邊的婆子將香囊拆開,裡面果真繡著名字。

婆子發話:“把人帶上來。”

雲秋被帶上來,撲跪在搖枝旁邊。

搖枝不知道這是哪出戏,難道把她叫來只是為了辯香囊。

虞氏讓她們兩個抬頭,細細打量。

笑道:“庭樾你看,這雲秋也沒這丫鬟長得好看,怎麼就被賀予策那小子看上,來我院裡當眼線了呢。”

“許是大哥喜歡這類長相。”

賀庭樾溫和回道。

虞氏一句話便定了雲秋的下場:“把雲秋丟到二房那邊的井裡,讓他們自己發現。”

搖枝強忍著湧上來的寒意,穩穩跪著。

她若是被發現了,怕也是這個下場吧。

雲秋被捂嘴拖走了,虞氏問她:“多大了?進府幾年了?”

搖枝咬了下舌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回大夫人,奴婢今年十五,入府剛滿兩年。”

虞氏移開視線,自顧自地說著:“這丫鬟伶俐,送到二房院裡吧。”

“大夫人…”

“母親,這樣太明目張膽。”

虞氏捏著蒲扇嬌笑:“是哦。”

“賀予策馬上要議親了吧,院裡可不能沒有個貼心的人。”

搖枝不知她是何意,這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虞氏視線落在她身上,“我會安排人想辦法讓賀予策看上你,以後再時不時尋個機會來我院裡品個茶。”

搖枝如同五雷轟頂,主子就是主子,能輕易決定她們這些人的下場。

侯府一共三房,賀予策的爹是庶長子。

賀庭樾的爹排行老二,但他是嫡子,所以是長房。

搖枝雖然入府不久,可也知道,老侯爺遲遲沒有定好襲爵之人。

侯府表面上兄友弟恭,實際上都想找機會搏上一搏。

她若當了通房,不說沒機會出府,說不準哪天就和雲秋一樣。

“你可願意?”

搖枝握緊手心,願不願意無非是早死晚死的區別。

容不得她想太久,旁邊的婆子提醒道:“夫人問話呢。”

男人都是一個德行

搖枝抬頭,恭敬回道:“奴婢都聽大夫人…”

賀庭樾睨了一眼她,打斷道:“這丫鬟長得太媚,大伯母不會收下的。”

虞氏滿不在意:“那就生米煮成熟飯,我看…”

“母親,大哥不會為了女人忤逆大伯和大伯母。”

見自己兒子不同意,虞氏摔了蒲扇:“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這口氣就嚥下去?!”

蒲扇從搖枝臉頰劃過,賀庭樾揮手:“帶她下去。”

又對虞氏道:“在下人面前,母親收些脾性。”

走到門口的搖枝聽見虞氏不滿地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虞氏聽著外面腳步聲漸遠,這才開口:“你可見過那丫鬟?”

賀庭樾面不改色:“剛剛不是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