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嶽將自家院門用木樁抵住,拿起火石生火煮米,就這廚房裡翻出來的醃肉幹吃了一頓。

這是來到此方亂世的第一頓。

沒有任何調味品,只有少的可憐的鹽巴。

但饒是如此,醃肉仍舊很開胃,煮的米粥更是米香四溢。

“難怪是個武力值爆表的世界。”

“普通的食物都這麼好吃,估計就是因為類似‘靈氣’的存在吧。”

江嶽心中感慨。

一斤米粥,五塊醃肉,填飽了江嶽的肚子,他只感覺一陣陣熱流從腹中湧向四肢百骸,感覺神異非常。

吃過飯後,江嶽打量起自己的家。

別院不大,只有兩間房,正屋內一張木桌,其上擺著一柄柴刀,一把小匕首,幾個陶碗,旁邊牆壁上掛著江嶽的衣褲,角落一張木床,已經髒的不能蓋的被子堆在床尾。

偏房則被充當廚房,灶臺旁邊一個水缸一個米缸。

江嶽從米缸下的地窖裡拿出二石弓,卸下其上白布,仔細端詳起來。

此弓通體深棕,油光閃亮,一看就不是凡物,弓臂末端刻著器門徐衝,二石弓幾個小字,弓弦有換過的痕跡,像是獸筋做成,堅韌異常。

江嶽一眼就看中了這寶弓,愛不釋手,躺在床上來回把玩。

最後又仔仔細細的纏繞上染著發黑血跡的白布條,將弓體遮掩住,這樣看上去和普通獵弓並無差別,若不上手的話,任誰都看不出這是一柄二石弓。

日頭漸落,家中並無油燈,沒一會江嶽就抱著寶弓沉沉睡去。

-----------------

次日卯時,日頭光亮一出,雞鳴陣陣,江嶽從睡夢中醒來。

江嶽有前身記憶,知道進山打獵集合的時間是天剛破曉之時。

他趕忙起身,跑到地窖拿了十根木箭,從桌子上抄起箭袋和一柄小刀,別進腰帶裡,按照記憶來到豌豆坳。

所謂豌豆坳,就是一出山間平地,生長豌豆較多,因此得名,是江家入山之前集合的地方,趙姓,王姓有別的集合地方。

江嶽趕到豌豆坳的時候,江姓宗族狩獵隊的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

一個老人,是江嶽的三爺爺,一個半大小孩,是江嶽的四弟,一隻黃犬,被三爺爺江琮領著。

算上江嶽,這次進山總共有三人一犬,很是寒酸。

伏牛村的周王趙三姓,每次進山都有十幾人,還有固定的山路,每次進山都有固定的收穫,相對比之下,江嶽這三人一犬就很寒酸了。

而且......

江琮已經老了,若不是想把一身技藝教導給江嶽二人,江琮都不會進山的。

“水囊怎麼沒帶?”

三爺爺江琮身形高瘦,上下打量了江嶽一下,丟給江嶽一個獸皮囊,裡面灌滿了清水。

“忘了。”

江嶽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

江琮擺了擺手,捋了捋鬍子,說道:“人都到齊了,祭拜山神爺,然後就進山吧。”

“好。”

江嶽和四郎齊聲回答,老實站在江琮身後。

四郎是個半大小孩,剛剛到江嶽肩膀高,同樣很瘦,他是江琮的親孫子,但和江嶽差不多慘,父親雙腿斷了,之前一直昏迷不醒,這個月才開始隔三差五的醒來一會,不過也都神志不清。

也正是因此,他母親很早就改嫁走了,被爺爺江琮撫養長大。

四郎對江嶽擠眉弄眼,忍不住咧嘴笑了笑,江嶽則回以笑容。

“山神爺在上。”

“山神爺在上,保佑我江姓族人進山有所收穫,保佑我江姓族人進山安全歸來,保佑我江姓族人不遇毒障,不遇精怪,不遇小人......”

江琮枯瘦的身形對著遠處的山嶺拜了三拜,將一隻山雞抹了脖子,雞血混著半囊清酒灑在地上。

到底有沒有山神爺,誰也不知道,誰也沒見過。

但每次入山之前都要祭祀一下山神爺,也算是取得一種心理慰藉。

粗淺的祭祀了一番後,江琮揮了揮手,帶著狩獵隊離開豌豆坳,進入前方的山林,七繞八繞之後,周圍樹木漸漸變多,霧氣漸漸繚繞。

江嶽只覺自己好似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行走起來腳下生風。

憋寶牽羊!

這正是憋寶牽羊神通的妙用!

能輕鬆走山路險地!

“二郎,四郎,你們記好路線,一定要記好路線。”

江琮一邊開路,一邊叮囑著江嶽幾人。

“爺爺,路線必須記清楚嗎?”

江四郎少年心性,很是活潑,好奇問道:“一步都不能差嗎?”

“最好一步都別差,路線一旦歪了,就有可能踩到什麼蛛網之類,引來毒蛛,或者因為微小的誤差讓自身氣味被風吹到猛獸鼻中。”

江琮表情嚴肅的叮囑著江嶽二人:“這條路是咱們江家四代人逐漸摸索出來的,通往一個叫做闊葉原的狩獵地,在那裡狩獵比較安全。”

“這樣.....”

江四郎被這話嚇到了,小心翼翼的跟在江琮後面,不敢走錯一步。

“哈哈哈哈,也不至於這麼小心。”

江琮見狀哈哈大笑:“不偏太大就行,這條路線,既無毒蟲惡草,又無猛獸精怪,山路也好走,順著走半天就能走到闊葉原,那裡有很多獵物。”

“那路上遇到什麼東西,能獵嗎?”

江四郎好奇問道。

就在剛剛這段路,他已經看到幾隻山雞,野兔之類,手癢難耐。

“不可。”

江琮嚴肅告誡:“路上什麼都不能獵,哪怕你能射中,也不能去撿,離開這條路線幾十米,死亡率就會激增,或許一隻飛蚊就能要了你的命,知道嗎?”

“那射了讓大黃犬去撿可以嗎?”

四郎問道。

“不能。”

江琮搖了搖頭,帶有考教心思問道:“二郎,你來說說為何。”

這個問題對於已經消耗三年光陰磨鍊箭術的江嶽來說很簡單。

“血味會在山中飄蕩很遠很遠,吸引來猛獸得不償失。”

江嶽沉聲道。

“哈哈,二郎說的沒錯,四郎呀,多向你二哥學學。”

江琮哈哈一笑。

四郎則露出敬佩的眼神。

江家這一代總共五人,老大,老三,老五都死了,江嶽就是他的長兄,長兄如父的觀念在這種社會根深蒂固,四郎對江嶽的感情實際上很複雜。

-----------------

這一路,前面倒還好走,都已經走出了路,後面就得不斷拿著柴刀開道了,若不是有特殊標記,大爺爺都未必能記得住路。

不過江嶽走一遍就記住了。

這山林就好像是他家一樣。

這也是憋寶牽羊神通的神異之處。

“記住這個記號。”

江琮老爺子指了指幾顆古樹上面的暗紫色叉號:“這是用白花蛇的毒液刻下的,幾十年都不會消失,在這幾個記號交匯的地方,往東開闢路線,一直走,能見到一條河流,順著河流方向走,直到見到瀑布,登上瀑布,闊葉原就到了。”

“爺爺,周王趙三家是不是也有這種狩獵場?”四郎好奇問道。

“是啊”

江琮揮舞柴刀開路:“咱們的闊葉原是個小地方,只有些山雞獐子野兔之類的,那三家在伏牛山探索了十幾代人,從大周興盛之時探索至今,每家都掌握這一個資源豐富的狩獵地,這都是祖宗用命探的,死都不會告訴別人。以後等我老了,你們進山一定要確保身後無人跟蹤,也別去探周王趙三家的獵路,老老實實打自己的獵,才能活下去。”

“知道了爺爺。”

三人繼續趕路,一刻鐘後就遇到了溪流,周圍的土地變得溼滑。

江琮老爺子腳踩在溼滑的地面上,健步如飛,很顯然有專門的技巧,而四郎則步步小心,生怕摔倒。

老爺子快了一些,走出四五十米後才停下回頭,想開口教導小輩從溼滑路面趕路的技巧。

結果一回頭,看到江嶽就跟在他後面,四郎則離著五十步之遠。

“誒?二郎你跟上了?”

江琮眼中滿是驚訝之色。

“是呀。”

江嶽點了點頭。

憋寶人,牽羊倌,本身就是行走無數險地,找尋奇珍異寶的存在,若沒有一副好腿腳,怎麼走得妖山毒瘴?!

江嶽走在這溼滑泥地上如履平地,宛若本能,甚至還有些想去走走險峻地勢的衝動。

“好好好,看來二郎開竅了。”

江琮笑的滿臉褶子:“我就怕你們這輩沒人能挑梁,現在二郎開竅,過個十年八年,足夠挑梁了。””

“這就是那啥,讀書人說的那叫啥來著,知恥而後勇,對對對,知恥而後勇!”

“哈哈哈。”

江琮滿意的拍了拍江嶽的肩膀。

四郎也趕了上來,幽幽道:“二哥,你怎麼走的那麼快,你明明比我更高,更容易摔倒才對呀!”

“說不清。”

江嶽搖了搖頭。

行走之法,對他來說就像是本能一樣,並非技藝,還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