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是沒有終點的,我一直都這麼認為。”

“天才是無窮無盡的,沒有哪一個人永遠站在巔峰,因為巔峰之上還有無數個巔峰,但是人的肌肉是有壽命的,攀爬帶來的榮譽遲早有一天被人忘記,然後傷病會一直跟隨著身體,我不喜歡這樣的未來。”

水谷羽京說得很現實,正如他說的一樣,排球就是這樣的一項運動,需要無數次用雙腿跳躍,即便跳到了自己認為的最高點也依舊有其他人會跳得更高。

“你...喜歡排球吧。”

“喜歡,但是沒必要,生命要是隻有排球就太過單調了。”單調得令人恐懼。

黑鬚教練並沒有多勸,他只是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他不知道在他的身上發生過怎樣的故事,但是他知道,這個孩子很強,比他挖掘過的任何一個天才都要強大,但他也同樣知道,僅憑他幾句話是無法改變一個天才的想法。

黑鬚教練留下了聯絡方式之後就離開,水谷媽媽也沒多問什麼只是擔憂地看著水谷羽京。

“別擔心,媽媽,我有自己的主意...”大概吧。

水谷羽京從冰箱裡拿出一根冰棒,含在嘴裡嗚嗚囔囔地說著。

關於排球,或者說關於排球的回憶,水谷羽京記得最清楚的並不是快樂的時刻,更多的是令人窒息的時候。

年輕一點的時候,他在球場上看著別人絕望的眼神,然後在無數人狂熱的歡呼聲之中將其擊碎,那種感覺一點都不好,似乎球場是必須有人死去的戰場,他們之間只是為了存活廝殺。

上了年紀一點的時候,年輕的後輩很厲害,他的體力漸漸跟不上了,絕望的人變成了他,在戰場上死去的人也變成了他。

水谷羽京吃著冰棒,品味著水果氣味中的清甜,垂下眼睛。

也許是因為從一開始,谷羽京的排球就牽扯著太多的利益,稚子一般的、微不足道的熱愛在其中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羽京,無論你選擇什麼,媽媽都會支援你的。”

水谷媽媽沒有打過排球,也不是很理解水谷羽京對排球的想法,但是她是一位母親,她愛著自己的孩子,無論他選擇什麼,她都會站在他的身邊。

水谷羽京抬起頭,看著身邊一臉關心的水谷媽媽,輕輕勾唇笑了起來。

看,就算沒有排球,他這輩子也是幸福的、美滿的,至少他不是上輩子那個可憐蟲了,所以,就算沒有排球也沒什麼的……

水谷羽京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你是幸福的,即使沒有排球你也是幸福的,所以就這樣吧!

晚飯後,水谷羽京洗完澡又去冰箱裡撈了一根冰糕,然後還沒拆開就被水谷媽媽制止了。

“你今天已經吃四根了,小心肚子疼啊。”

水谷羽京不捨地將冰糕放回去,嘆了口氣上樓打遊戲去了。

第二天的早上,外面的天空還有些昏暗,水谷羽京換上了跑步服帶上了電子錶就出去了。

早上的晨練他從小學就開始了,風雨無阻,一方面是上輩子的訓練的習慣,另一方面確實是水谷的精力多得有些沒地方發揮了。

大概勻速跑了二十分鐘,在附近的公園裡休息一會,順便活動關節,然後開始變速跑,從早上的六點十分跑到七點。

週末的假期已經結束了,跑完步回去收拾一下就要去學校了。

跑回家的時候,北信介正巧站在門口,視線一直落在走過來的水谷羽京身上。

水谷羽京額前的頭髮被吹了起來,額頭也露了出來,還有些稚嫩的五官看起來有些大人的凌厲。

“我來拿生日禮物。”北信介雙手疊在身前,看著剛回來的水谷羽京神色淡然地開口。

七月初是北信介的生日,但現在明顯時間還沒到,這是提前來的吧!

“……有誰會自己提前來要生日禮物啊?”水谷羽京忍不住吐槽,完全忘了以前自己也是這麼問北信介要生日禮物的,現在倒是風水輪流轉了。

“或者是答應我一件事情當做禮物也行。”北信介一本正經地說著,像是在參加什麼重大會議一樣。

“說罷,什麼願望?”

水谷羽京從懷裡掏出手帕擦拭著自己額頭的汗水,詢問著身邊的人。

“高中,來稻荷崎。”

北信介抬起頭看著水谷羽京,他的關西腔總要比其他人好聽得多,至少水谷羽京覺得自己也說不出來這麼好聽的語調來。

“我會去稻荷崎的,但是排球部我不會去。”

“我知道,這樣就夠了。”北信介好像笑了,水谷羽京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不願意,信介是絕對不會勉強自己加入排球部的。

所以,答應信介的要求也沒關係的。

北信介依舊會抽出時間給水谷羽京補習,只是水谷羽京似乎和國文真的很合不來,每次在學校的小測試成績都很差。

拿著慘不忍睹的國文試卷,水谷羽京回到了家。

在學校他可剛被阿久井花那傢伙嘲笑一頓,說自己上輩子絕對不是人類,人類是絕對不會考這麼低的分數的。

阿久井花那個蠢貨上輩子才不是人類吧,水谷羽京比任何人都自信自己上輩子是個人類。

水谷媽媽端了西瓜出來,剛放下西瓜就看到了桌子上慘不忍睹的試卷,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七分,比上次多了一分。

水谷羽京嘴角有一顆痣,看起來倒是很性感,水谷媽媽看著啃著西瓜的自家兒子,又看了看那張試卷。

那顆痣和他外婆的一模一樣,絕對是自己家的種,但水谷爸爸和水谷媽媽都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水谷媽媽也從未想過,自家兒子國文差到這個地步。

剛這麼想著,門鈴響了。

是北信介,他在放學時遇到了去逛書店的阿久井花,從她口中聽說今天水谷羽京有驚喜給自己,所以他就過來了。

“驚喜?誰說的?”水谷羽京吃著西瓜,把盤子裡剩下的一塊推到了北信介面前。

北信介的視線落在桌面上的西瓜,不,是西瓜旁邊的那張測試試卷。

“這算是驚喜嗎?進步了一分。”

北信介將試卷拿起來,抬起眼看向水谷羽京,平靜無波的眼神之中似乎帶著某種壓迫感。

羽京把啃了一半的西瓜放下來了,乖乖地坐在一邊等著聽訓。

“上次說讓你暫停遊戲,你做到了嗎?”

北信介直勾勾地看著水谷羽京,水谷羽京知道自己今天絕對會完蛋,他昨天晚上還打遊戲來著。

水谷媽媽在一邊留意著這邊的情況,聽到了北信介的詢問,她先出來將水谷羽京繼續痴迷遊戲的行為揭露得乾乾淨淨。

“既然你自己做不到,那就讓我來幫你吧。”

北信介站起身,向著水谷羽京的房間走去。

水谷羽京:完蛋了!

“最近,你放學之後就來稻荷崎找我,帶著練習冊。”

水谷羽京臉上還粘著一顆黑色的西瓜籽,跟他嘴角的那顆痣正好對稱,只是呆呆地看著水谷媽媽和北信介把自己剛買的遊戲碟片給拿走了。

“有意見嗎?”水谷媽媽叉著腰,一臉不愉快地看著旁邊的傻兒子。

“……一定要好好對它。”他很擔心他的寶貝。

*

阿久井花發現這幾天水谷羽京的臉色十分蒼白,簡直就像是腎虛了一樣。

“你不會又在玩什麼後宮遊戲吧?”

“我已經三天沒開遊戲機了。”

水谷羽京趴在桌子上十分苦悶地開口,身邊的阿久井花突然想起來他前兩天考了七分的國文試卷,瞬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倒也是,我從沒見過補習還能考這麼低的人,你保重吧。”

水谷羽京揮了揮手,讓身邊煩人的阿久井花趕緊離開。

他不明白,這個高中他是非上不可嗎?

但是抱怨歸抱怨,放學之後他還是乖乖地去稻荷崎找北信介,但是他並不想去體育館,而是在排球部的休息室裡。

“呦,小學弟來了!”雙胞胎笑著,揚起手朝著水谷羽京揮了揮,水谷羽京裝作沒看到的樣子直接忽略了煩人的雙胞胎。

稻荷崎排球部出了名的強豪,休息室也不止有一間,水谷羽京待的這一間是不怎麼用的,所以水谷羽京才願意來稻荷崎的。

但是——

這破玩意兒就像是看到骨頭的狗子一樣,格外煩人。

“侑,你被討厭了。”

“明明是他小氣!”

天氣熱了之後,水谷羽京經常穿短袖,在家的時候也是穿涼快的短褲,所以他身體上流暢完美的肌肉線條哪怕是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

所以宮侑肯定這傢伙是個運動的好料子,身為二傳手,挖掘攻手的才能可是必要的,所以他很想水谷羽京扣球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儘管宮治罵他變態,但是他還是跟著自己的雙胞胎兄弟來找這個北信介的幼馴染,主要還是因為他比較好奇。

好奇北學長和這位小弟弟的相處。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北信介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雙胞胎,面無表情地詢問。

雙胞胎立即立正站好,然後連忙擺手,說自己只是路過來看看。

水谷羽京轉頭看著北信介撇了撇嘴,聲音悶悶的,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雙胞胎好吵啊,學不進去了呢——”

關西腔裡充滿著北信介輕易讀懂的懇求。

北信介轉頭看向雙胞胎,棗紅色的外套披在他的肩膀上,那雙如同妖狐一般的眼睛看向金銀毛狐狸。

雙胞胎:小屁孩會告狀,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