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檸見男子的眼睛在蘇笙笙身上打轉,很是不滿,可是想到先前的叮囑,只能按捺住。

“怎麼個賭法,小姐說來與我聽聽。”男子扇子一合,故作姿態的抬手示意。

蘇笙笙語氣平緩,“公子可進屋任選一本書,一炷香後,我會複述書中內容,若錯一字,賭金翻倍返還。”

“還真是有趣!”男子眉上挑,後轉目道:“那小姐的意思,賭金是可以任意押的了?”

蘇笙笙目光淡然,“當然。”

話落,男子就笑出聲的從袖子裡掏出銀錠,故作體貼道:“我也不為難小姐,五兩。”

五兩,蘇景山一月的俸祿,也就這個數。

放在平日也沒什麼,可這要翻倍……

青檸和檸語有些擔心的互望一眼,看著蘇笙笙收下賭金。

男子勾唇一笑,去書坊選書去了。

世人無事可做,聽到有人在書坊設賭,頗有些好奇的圍了過來。

蘇笙笙雖然沒著華服,但也難掩出塵之姿,因而一眾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青檸檸語雖然跟蘇笙笙胡鬧慣了,可那也就是小打小鬧,根本沒見過這陣勢。

兩人緊緊的圍著蘇笙笙,有些慌亂。

反倒是蘇笙笙,始終眉色淺淡,從容自若。

男子很快選了一本書出來,臉上帶著一抹不可忽視的異樣笑,“小姐,我選好了。”

蘇笙笙接過掃了一眼,眸中就劃過一道冷光,不過她垂著眸,所以並不為人察覺。

“小姐若是覺得為難,不背也行,這贖金嘛……”

男子嘴角噙笑,目光來回在那纖柔的身上打量。

蘇笙笙聲色轉冷,“還未開始,公子就認為你會贏?”

不等男子在調笑,蘇笙笙讓青檸去點上香。

因書在蘇笙笙身前,青檸兩個也看不到內容,聽人群忽然鬨笑,還以為是笑那男子。

“樊公子這是輸不起麼?選了這種書,這不是有意為難這小娘子麼?”

人群中,不泛有起鬨的。

交頭接耳中,不一會就聚了一圈人。

當中也有學子,看清蘇笙笙舉著的書後,不由嘆談世風日下。

青檸兩個聽出不對勁,回到蘇笙笙身邊再看,臉色大變。

“小姐,我們不看了,賠他錢就是。”

那書不是別的,正是極少數的雜俗之物。

南陵國女子做營生的極少,一般都跟風月有關。

青檸不想蘇笙笙被人這般調笑,當下就要拽著蘇笙笙走。

蘇笙笙神色不動,低聲道:“別吵,忘了剛才答應我什麼了?”

青檸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檸語也紅了眼眶,“小姐,這錢我們不掙了。”

蘇笙笙輕輕嘆了口氣。

這才見識一點,她們就這般反應了。

若是就此打住,以後也別想說服爹孃了。

蘇笙笙並未回答,一目十行,輕翻著書。

書坊對面的茶樓內,牧澤聲音一下子拔高起來,“什麼,皇上竟讓將軍減兵?”

立於謝玄身後的褚召翻了個白眼,“很意外?”

茶樓裡的,正是剛從皇都返回的玄冥王。

他們行兵極快,往返不過兩月,與蘇笙笙一行不過差一日抵達。

那牧澤氣的直粗喘氣,“北戎兵尚未退,南面還有白上國虎視眈眈,皇帝不加強防禦,竟然還要減兵?”

褚召冷聲,“與北戎一戰,南陵元氣大傷,當下皇帝還需各地藩王震懾外邦,又不能削藩,也只能行此伎倆。”

謝玄轉著手中茶盞,聲如冷刃,“有其父必有其子。”

牧澤褚召一聽,聲音停滯,徹底冷靜下來。

“北戎雖侵吞了北境十六州,但此刻根基未穩,正是該集中兵力反擊的時候。

皇帝卻擔心得位不正,忌憚各地藩王,不惜以失去產糧地的藉口,減少駐軍糧草供應。

這不就是在變相削藩遏將麼?無勇無謀,就不怕白上國也挑軟柿子捏?”

過了一會,牧澤才徹底明白過來,憤怒道。

褚召一臉冷光,“帝師流放,諸多老臣都不敢再言,朝中奸臣當道,忙著清除異己還來不及,那管戰士死活。”

牧澤徹底說不出話來,一臉怒容的走到視窗,想喘口氣。

窗下人流攢動,牧澤目力極好,一眼看到被圍在裡面的青檸三人。

“那不是蘇家小姐麼?怎麼被人圍著?”

說著,把窗戶都敞開,腦袋往下探出去。

外頭的聲音,也漸漸清晰起來。

蘇笙笙合上書,目光從書中抬起。

人前的樊文昌,語氣輕佻,“小姐可是要口述的。”

此時圍著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小姐……”青檸兩人又氣又急,可又拿蘇笙笙沒辦法,手上把衣角都快扯壞了。

就在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蓋過周遭議論。

“這位小姐的賠金,我付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一眾,立刻調轉目光看去。

心想又來了個不知死活的愣頭青,這樊家的二世祖玩性正起,此刻掃他興致,無異於找死。

轉頭一看,可不就是個生面孔。

一猜就知道是外地的,不知樊公子的厲害。

於是就有人勸誡他,少惹是非,趕緊離開吧。

蘇笙笙也抬眸看去。

只見人群中,一位身著天青色衣衫的年輕男子,正向她點頭。

那男子三庭五眼分界清明,每一處都長的恰到好處,多偏一分都會顯得比例失調。

樊文昌神色不耐,“哪來的貨?敢管小爺的事。”

男子眉間筆墨丹青般舒闊,並未因對方惡言相向,就動怒。

“即是賭約,付清賠金就是,公子何必為難?”

樊文昌沒看他手裡的銀錠一眼,“這是我跟這小娘子的事,關你何事?”

“小姐不必擔心,付給這位公子的賠金,是我自願給的,不必返還。”男子聲音朗玉,轉過身對蘇笙笙說。

“多謝公子。”蘇笙笙施了一禮,“但不必了。”

男子有些意外,而後端詳了一下她們的衣著,又從袖子裡拿出五兩銀子。

“小姐定是遇到了難處,相逢即是緣,這五兩銀子,且先拿出應急。”

蘇笙笙並沒有去接,而是轉眸看向樊文昌,“開始吧。”

有人救都不走,樊文昌更起勁了,“小娘子隨時可以開始。”

“緣良……”蘇笙笙剛起頭,就被樊文昌打斷。

“錯了,這兩個字都錯了。”

“我並未規定過,是正述還是倒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