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4

李醫生跟著魏棶跑：“你先別急，大家都在那兒，不會有事的。”

魏棶深吸了一口氣，“不行，我媽是那種不會惹事的性格，我得去看看。”

李醫生後悔不已，“那我陪著去。”

他們趕過去時，鬧事的家屬已經被警察帶走了，她看到副院長趕緊過去問：“吳叔叔，我媽呢？”

吳院長本皺著眉，見到魏棶面色稍微緩和了些，“你怎麼來了？哦，姚主任沒事你別擔心。只不過禕禕……受了一點點輕傷。”

魏棶心口一緊，只能勉強維持鎮定，“陳禕頔來了？他在哪兒？”

陳禕頔脫了上衣，趴在床上。

另一個年輕男醫生正檢查他的傷勢，“真是嚇死我了，這年頭，醫生真是危險行業，幸好你反應快替老師擋了一下。”

門突然開了，冷風竄進來。

男醫生提示道：“有人呢，等一會兒再進。”

“我是家屬。”

陳禕頔回頭看了一眼低罵一聲‘臥槽完了’然後就要起身，右肩被撞的地方隱隱作痛，男醫生眼疾手快按住他，“你老實趴著別動了，弟妹都已經來了，你躲不掉。”

魏棶走進屏障裡，看到陳禕頔裸著上身趴在那兒，他還咧著嘴衝著她微微一笑。

“你怎麼來了？我沒事。”

男醫生起身，看著魏棶微微一笑，“放心他沒事，你們聊我先走了。”

魏棶道謝後慢慢走過來，先是檢查了他後背的傷勢，指尖輕輕摸索，她仔仔細細地看著，確定沒有事。

“撞倒骨頭沒？”一開口，她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沒有。”陳禕頔為了安慰她開口解釋，“我到的時候剛到媽被一群人圍著，病人家屬情緒激動掄著椅子就砸，我替媽擋了一下。沒事，我心裡有數沒傷到骨頭。”

魏棶指尖顫動，她低下頭沉默許久。

陳禕頔強忍著疼剛要起身，卻聽她開口。

“陳禕頔，我剛剛聽到你受傷了，我真的很害怕。怕你受傷也怕你沒忍住把人打了，到時候我還得帶著你兒子揣著你女兒去警局接你。”

她深吸一口氣，平時再堅強也好，她也是一個普通人，是妻子，還是孩子的母親。

眼淚滴答滴答地滑下來，落在他的背嵴上，一片灼熱。

陳禕頔頓時慌神，五臟六腑都在疼，“棶棶，我沒事。”

魏棶咬著唇角，“你絕不能有事。”

他顧不得疼痛，立馬爬起來，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擦拭著她的眼淚，“這次是意外，我就是怕你擔心怕你哭所以被打都沒還手，真的沒還手。”

從來都沒有見她哭成這樣，他捧著她的臉，神色鄭重：“我承認剛才我確實想揍那些人，但是為了你和孩子我忍住了。”

魏棶虛驚一場，也許這種不安的情緒也傳給了孩子，她在肚子裡鬧騰著，小手小腳踢來踢去。

陳禕頔摸著她的肚子，安撫著這兩個人。

魏棶還沒完全緩過來聲音哽咽，她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因為緊張，纖細的手指緊握著指節泛白，“她也擔心爸爸了。”

陳禕頔意外受傷這事，兩人都沒告訴陳宏澤，怕他過度擔心姚京。好在，姚京的心理素質極強，只是在以後的工作中，陳禕頔和魏棶都再三叮囑請求她小心謹慎些。

為了家人，更加要保重。

十二月中旬。

她一胎依舊順產生的，凌晨四點多鐘，肚子隱隱作痛她慢慢醒來。

她悶哼了一聲，陳禕頔立馬就醒了，“怎麼了？”

魏棶咬牙蹙眉，“應該是要生了。”

陳禕頔臉色一緊，立馬下床，扶著她先起床，幫她換好衣服鞋子，他匆匆忙忙換好自己的衣服。

兩人的動靜也驚醒了樓下的爺爺奶奶。

奶奶披著衣服從臥室出來，“是要生了嗎？”

陳禕頔應了一聲。

奶奶趕緊扶著魏棶，“別害怕，沒事的，禕禕你去開車，崽崽還睡著讓爺爺看著他。我去拿待產包，奶奶陪你去。”

他們早早地就準備好了生產的東西。

陳禕頔慌亂擦著自己臉上的汗，一家人只有他最緊張。半個小時後，陳禕頔驅車到了市婦幼醫院。

因為有過一次生孩子的經驗，他這次開車沒那麼手抖。

小朋友真的特別乖巧，進產房一個小時後，就迫不及待地從媽媽肚子裡出來了。

因此，魏棶便沒有受太多疼痛。

護士笑眯眯抱著她出來：“恭喜啊，母女平安。”

陳禕頔瞄了女兒一眼，隨即彎腰親吻著魏棶的額角，他紅著眼圈，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老婆，謝謝你。”

魏棶渾身無力，她彎了彎嘴角，輕輕應了一聲。

陳禕頔把女兒抱到她面前，“咱女兒像你，很漂亮。”

魏棶勉強睜開眼看了看這紅通通的小傢伙，一時有些說不出話：哪裡漂亮？你怎麼不說像你。

陳禕頔把孩子交給姚京，心思都放在魏棶身上，目光一刻不離。

中午的時候陳嶼未才被接到醫院來。

他趴在床邊，專注地看著小妹妹，“妹妹，我是你哥哥。”

說著，陳嶼未在她的嘴角吻了一下。

魏棶輕笑。

陳禕頔嘴角抽搐，他還沒親呢！怎麼就被小崽子搶先了？

陳嶼未伸出小手，輕輕拉了拉妹妹的小手親親貼貼，“妹妹身上有股奶香味。”

魏棶撲哧笑了一聲，陳禕頔拉著臉終於沒忍住拎著陳嶼未的後衣領把他拽到一邊，鄭重其事地說：“妹妹是女孩子，你一個男的不能動手動腳亂親，懂？”

陳嶼未：“可我是她哥哥，也不能親嗎？”

陳禕頔：“那我還是她爸呢，我亂親了嗎？”

魏棶：“……”

而小朋友被她哥和她爸吵得睡不著，蹬著腿哼哼唧唧哭起來表示抗議。

父子倆頓時愣在原地，手足無措不敢動彈。

陳迦來小朋友性格安靜，七個月時，她會坐。

十二月大，她會喊爸爸媽媽，還會把玩具扔給乳酪（陳嶼未的貓）了。

從陳迦來小朋友出生，乳酪就陪伴在她身邊。

他們會一起玩，陳迦來亂爬時，乳酪都會在一旁跟著。

有時候陳嶼未覺得自己這個哥哥的地位都不如它。

乳酪生病離開那天，陳迦來大哭了一場，嘴裡一直唸叨著乳酪的名字，但沒有撕心裂肺地哭嚎，只是把自己關到房間裡默默流淚。這把陳禕頔心疼得不得了，但是沒辦法，小朋友的脾氣秉性像極了魏棶，什麼事都自己受著不鬧騰也不愛說話。

陳迦來三歲上幼兒園，陳嶼未七歲，已經是小學二年級學生了。

九月，陳家的早晨一片兵荒馬亂。

“一一，爸爸把蛋煎湖了，你再等兩分鐘，爸給你煎不焦的。”

陳迦來小朋友唉聲嘆氣地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她爸這個煎蛋已經煎了二十分鐘了。

“爸爸，我快遲到了……你早起半小時好像並沒有什麼用。”

陳禕頔：“……”

魏棶換好衣服走過來，扯了扯嘴角，“別這麼吐槽你爸，他玻璃心。”

陳迦來所在的雙語國際幼兒園，就在他們家對面那條街，過條馬路就到。

陳禕頔去上班，開車順便把她送過去。

一上車，陳迦來就開始滴咕，“媽媽，我什麼時候能長大？”

魏棶正在幫她扎辮子，想了想：“十年？”

陳迦來扒著手指數著，“一年、二年、三年……”

她突然沉默了一下，一本正經道：“還要這麼久啊？我一點也不喜歡上幼兒園，我想跟哥哥一起上小學。”

小時候是陳嶼未圍著妹妹轉，結果現在完全反過來，她片刻都離不開哥哥。

陳迦來哼一聲，看著爸爸，“你為什麼不把我生的和哥哥一樣大？這樣我們就能一起上學了。”

陳禕頔心口如被重擊，乾笑一聲：“這都要怪你哥哥，他如果不當電燈泡，我早就——”

陳迦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魏棶抿嘴直笑。

到了幼兒園門口，魏棶把她送進去，可到了教室門口她死活不肯撒手。

“媽媽，你真的忍心把我每天都丟在這裡嗎？”

魏棶有時候真的很疑惑，她這時而冷漠少言、時而古靈精怪的性子到底像誰？

難道陳禕頔和自己兩人的性子被她各自遺傳了一半？

“等放學了我們一起去接哥哥，你好好玩。”

陳迦來憋著嘴角，“哥哥說的沒錯，小孩沒有人權和自由。”說完，她轉身進了教室。

魏棶：“……”這小臉變得挺快啊？

“她以後學表演挺好的，情緒控制恰到好處。”

陳禕頔樂的直笑，“現在的孩子接觸的東西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了，學東西又快，一一的語言表達能力比同齡孩子好很多，所以有時候會很誇張。”

魏棶側首，“我現在怕她早熟。”

陳禕頔連連點頭，“因為你兒子也早熟，她和陳嶼未天天在一起，能不受影響嗎？”

魏棶笑了笑，“我倒是覺得崽崽越來越穩重，前兩天還說不想讓我叫他‘崽崽’了，我還挺傷感的，就覺得他突然長大了……害不說了，顏偉他們約我們出去玩。”

陳禕頔嘆氣：“那是約我們嗎？他那是惦記我閨女。”

“這樣也挺好的，就像你和顏偉鍾琛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朋友多不會孤單。”

陳禕頔瞥了她一眼，“我們仨都是男的，純友誼！那能一樣嗎？就鍾琛家的那個臭小子，一見到我閨女都兩眼發直走不動道，我要是不攔著好幾次都直接親上去了！”

魏棶笑了聲不說話了，估計陳禕頔胸口又憋著一團火。

週六一大早，兩家人各自開著自己的車起去嶺南別墅區。

大人都去收拾房間，幾個小朋友在客廳玩。

陳迦來這段時間對太空泥著魔了，天天玩都不嫌膩。

“鍾慕哥哥，我現在捏一個你。”

陳嶼未看著她手邊已經成型的幾樣東西，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他微微一笑，建議道：“一一，哥哥建議你先捏一個爸爸，要不然他會吃醋。”

陳迦來嘻嘻一笑，“可是爸爸沒有鍾慕哥哥。”

鍾慕低著頭靦腆一笑。

陳嶼未也突然有種心肌梗塞的感覺，“你就這麼喜歡鐘慕？”

“是啊！”她這是沒尾巴，不然就要開始得意得搖尾了。

陳嶼未笑，“行行行，最好別讓爸爸聽到。

陳迦來拉著鍾慕到一邊繼續玩太空泥，陳嶼未開啟書包，拿出隨身攜帶的書。

“鍾慕哥哥，小學好玩嗎？”

鍾慕想了想，認真回答：“和幼兒園不一樣，小學要有紀律，每天還有作業。”

陳迦來沉默了片刻，沒說話。

鍾慕：“你不要害怕，小學也挺好玩的。”

陳迦來：“哥哥，你要好好學習，將來我上學後，你幫我寫作業好不好？我不喜歡做作業。”

鍾慕嘿嘿一笑：“好啊，我幫你寫。”

陳嶼未：“……”

幾個大人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美好的畫面。

陳嶼未背嵴挺直，低著頭看著書。

陳迦來和鍾慕坐在陳嶼未的身旁專注的捏著太空泥。

鍾琛忍不住感慨：“完了，我怎麼覺得我這乾兒子越來越像棶姐了？一點也不像小時候那樣活潑好動。”

陳禕頔也直點頭，“小時候明明那麼調皮，現在真的不愛說話了。”

魏棶輕輕開口喊小朋友們洗手吃飯。

陳迦來拿著捏的泥人蹦蹦躂躂地跑過來。

陳禕頔彎腰抱起她，柔聲問：“捏的什麼啊？”

陳迦來笑：“你猜猜。”

陳禕頔仔細打量，“不像我，也不是你哥哥，那是誰？”

陳迦來洋洋得意，“不是我哥哥，是我慕慕哥哥！”

眾人：“……”

陳禕頔看向陳嶼未，陳嶼未摸摸鼻子躲開視線，好像在說：不怪我沒看住，是我這妹妹上趕著被豬拱。

陳禕頔又瞥了眼鍾琛，沒好氣道：“你不是說陳嶼未是你乾兒子嗎？那你今天順便把乾女兒也認了。”

鍾琛立馬回絕，笑著說：“那可不行！我要是認了一一這乾女兒，那我兒子以後還怎麼發展關係？頔哥你別想詐我，這乾女兒不能認不能認。”

魏棶：“……”

陳迦來小朋友幼兒園中班開始就要學鋼琴，後來陳家託人，讓她拜了藝術學院張教授為師，張教授直誇她有音樂細胞。

大班的時候，她已經可以獨自演奏一首完整鋼琴曲，還參加了電視臺的表演。

小姑娘再也不淘氣，變得越來越亭亭玉立。

她大班畢業的那個暑假參加電視臺舉辦的省青少年才藝，家裡的至親都過來捧場。

陳嶼未上完補習班的課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媽，我妹呢？”

魏棶應著，“在後臺，她剛剛還一直在問你來不來呢？”

“我去看看她。”

陳嶼未來到後臺，看到她正和旁邊的小朋友在說話，似乎一點也不緊張。

“一一。”

“哥哥，你來了啊？慕慕哥呢？”

“他被老師留下了，”陳嶼未嘴角一抽，但忍住了吐槽，“一會兒不要緊張。”

“我完全沒問題。”

陳嶼未淺淺一笑，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長髮。

那天陳迦來的鋼琴獨奏，真的讓人吃驚不已，莫扎特的《奏鳴曲》，一個六歲的孩子獨奏，氣場澹定，琴聲行雲流水一般。

陳禕頔雖然知道陳迦來有這方面的才能，可也沒有想到這麼好。

他萬分疑惑：“我女兒這到底隨誰？我們家幾代都沒出個音樂家了，難不成我有隱藏天賦？遺傳給她了？”

陳嶼未冷哼一聲，側首看著魏棶，“當然是像我媽，有藝術天賦有音樂細胞。”

魏棶微微抿著嘴巴偷笑，她其實完全不識五線譜，唱歌都是隨感覺。

“爸媽，若是一一喜歡學琴，就讓她繼續學吧。”陳嶼未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幾分大人模樣，“只要她喜歡就行，沒必要非得考一流大學唸書，有我在呢，我會幫她護著她的。”

陳禕頔和魏棶相視一笑，兩個人都是過來人，他們堅信學什麼只要自己感興趣，能堅持下去，做什麼都是幸福的。

陳迦來的成長之路可謂平穩，學習並不像魏棶和陳嶼未那麼出色，不過成績也總在年級前五十名。

陳嶼未總覺得她沒有太用心，每次考試前，他都要陪她複習。

陳迦來初三時，陳嶼未已經去p大讀書了。

雖然分隔兩地，兩人每週都會通電話。

“哥哥，週六我要去p市看我偶像演唱會，爸爸說開車送我但是媽媽不讓我去。”

“你下週不是考試嗎？亂跑什麼？”

“考試又不耽誤事，我能考好。”

“一中現在錄取分數得在全市前600名才有機會。”

“哥！我是找你幫忙的，你不要給我施加考前壓力好不好？”

“我不是在給你施加壓力，哥一直都想你開心就好，但我不能一直慣著你……媽媽前些天就因為爸一直無條件慣著你這件事和爸爸大吵一架。哥哥從小到大沒見過媽媽對爸爸發這麼大火，這是第一次還是因為你。”

陳迦來：“……我。”

陳嶼未：“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聽話一點。”

掛了電話，陳迦來蔫蔫地坐在客廳。

陳禕頔喊她幾句，她都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