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夜,病房裡雖然開著空調,但還是有些冷,陳禕頔蓋著一個薄被,一會躺著窩在一米五的沙發上,一會兒坐起來把腿搭在茶几上,總之睡得很不安穩。

就在陳禕頔翻來覆去終於有些睏意的時候,寂靜空蕩的房間裡傳來一陣微弱的咳嗽聲,陳禕頔一驚,暈暈乎乎地就從沙發上滾了下來,他迅速起身,結果因為周圍環境太黑又磕到了桌角上。

那種酸爽......

他忍著膝蓋傳來的一陣陣疼痛,踉踉蹌蹌地走向病床。

魏棶迷迷湖湖地就被人推醒了,陳禕頔那雙深邃又的眼睛近在遲尺,和他對視上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陳禕頔眼裡的緊張。

“你哪兒不舒服了?”

魏棶剛醒來有點懵,聽到他這麼問突然就清醒了,她用手撐著起身左右看了看,確認自己還是在病房。

陳禕頔大半夜不睡覺,這是在犯什麼病?

她看向陳禕頔,聲音有些啞也有些軟,“你幹嘛啊?”

“你剛剛咳嗽了,是不是又哪不舒服了?你現在能喘過來氣麼?要去叫醫生給你輸氧嗎?”

“你......我......”魏棶被噎得說不出話,片刻後她氣笑了,“我就咳嗽了兩下,你個傻子。”

魏棶話音剛落,陳禕頔就如釋重負地在魏棶床邊坐了下來,“嚇死我了,又給老子嚇出一身汗。”

魏棶笑了笑,往床的另一側挪了挪,示意他往裡坐坐,因為他就坐在床的一點點邊緣,稍微一動就會掉下去。

陳禕頔沒動,也沒再看床上的魏棶,她畢竟是個女孩,還穿著薄薄的病號服,要不是自己剛才太緊張,有些失了分寸,他是斷然不會就這樣貿然掀開隔簾闖進來。

陳禕頔站起身始終背對著魏棶,“沒事就好,你趕緊睡吧。”

“等會兒,”魏棶掀開被子下床,“你腿怎麼了?”

陳禕頔腳步一頓,故作輕鬆,“沒事兒,就剛才被桌腿碰了一下。”

難怪,難怪自己醒來之前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碰撞的聲音,魏棶起初還以為是幻覺。

“把褲腿撩上去我看看。”

“哦哦哦,這個不著急,先放一放,等明天再說。”

“快點,坐沙發上讓我看看。”

“不用,這個真不著急。”

......

魏棶拖沓著拖鞋慢慢走過來,離陳禕頔越來越近,她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只不過語氣裡多了一絲威脅,“我覺得挺著急的,去沙發上坐著,快點!”

陳禕頔低頭咳了一聲,然後一瘸一拐地去了沙發。

魏棶摸黑去開了燈,偌大的病房裡就他們兩個人,頭頂的白熾燈明晃晃地亮著,空調有一搭沒一搭地上下吹著熱風。

陳禕頔擼起褲腿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魏棶走過來後直接在他身前半蹲下去,她大致看了一眼,整個右膝蓋上有一大塊的紅腫。

他是小孩嗎?走個路能碰成這樣。

她抬頭看了眼陳禕頔,他此時彷佛進入了老僧入定,整個人穩得一批。

在他注意到魏棶的視線後,就亂了......他時而撓頭摸鼻子,時而扭頭看向窗外,時而乾咳兩聲。

總之就是哪哪都不得勁。

“你這膝蓋,明天恐怕都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你怎麼弄的?你最近是犯什麼水逆麼?不是胳膊就是腿,怎麼老是受傷?”

陳禕頔滿不在乎地說:“我一個大男人,這點傷算個屁。”

陳禕頔下意識地就把褲腿給放了下來,不讓魏棶看到紅腫的膝蓋,但魏棶根本沒再往他腿上看,而是把視線放在了他的手腕上,“你手怎麼樣?還好嗎?”

陳禕頔知道魏棶在擔心自己,所以立刻收住了嘻嘻哈哈的表情,一臉認真,“問題不大,明天我還能輕輕鬆鬆地把你從醫院抱出去,你信不信?”

別攔我,我還能裝13!

魏棶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懟他,無奈點頭,好像是在敷衍地說:行行行,你厲害,你牛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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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叔提前半小時載著任宇清兄妹二人從家出發,因為中途要多繞些路去醫院接陳禕頔魏棶。

魏棶走在前邊拿著自己的包上了車,陳禕頔走路有些不順,上車也一些困難,他坐下的時候用右手抓著座椅頭枕,不小心碰到了後座任宇洋的手,蹭到的那一刻,陳禕頔條件反射般地迅速抽回手。

“不好意思啊。”陳禕頔尷尬地扯出一抹微笑。

任宇洋起初還維持著把手扒在陳禕頔座位頭枕的姿勢,聽到陳禕頔這麼說後,便把手搭在了陳禕頔肩膀上,光搭上還不夠,還要不停地來回摩挲。

“沒事啊哥哥,就碰一下手嘛,沒事噠。”

陳禕頔聽到她這語氣,汗毛豎起雞皮疙瘩掉一地,他意味深長地睨了任宇洋一眼,直接拍掉她的手,毫不留情地說:“男女之間要保持適當的距離,懂嗎?”

陳禕頔說這話時的語氣不是那麼的友好,魏棶聽出來他的意思,陳禕頔這句話分明就是意有所指,暗諷任宇洋小小年紀就和一點也不瞭解的男生談戀愛。

任宇清是個護妹狂魔,一時沒忍住便開口替妹妹說話,“誒我說,陳禕頔,你今天吃槍藥了?說話幹嘛那麼衝?”

陳禕頔沒有生氣,只是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啥,我就是不習慣別人碰我。”

任宇清這人單純的狠,並沒有聽出什麼異常,反而戲謔道:“放屁吧你,昨天你抱著棶棶去醫院的時候,怎麼就不避著點兒?洋洋就蹭了你一下,你至於麼?”

陳禕頔曾地一下坐直了,單手一揮擲地有聲地說:“非常至於!男孩子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我得給我未來女朋友留下一個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陳禕頔。”

“......”

任宇洋尷尬地要命,一言不發如鯁在喉。

任宇清面色平靜,但卻不自覺地用餘光瞥了一眼魏棶。

而魏棶表面上風平浪靜的沒什麼反應,但是把自己書包扔到了他懷裡,好像在示意他閉嘴。

陳禕頔會意地點點頭,抱緊魏棶扔過來的書包就安靜了下來。

一時間,車裡又陷入了一陣死寂。

四個人的心裡變化也是天差地別......

有驚有喜有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