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份,雖說毅_情形式逐漸好轉,但是全國各地大學暫未確定開學時間,在此期間陳禕頔的配音工作也慢慢走上正軌,一忙就是大半個月,繼而壓根抽不開身返徐城,在某種程度上他已經做好了年底才能跟魏棶見上面的準備。

仔細想來這次‘異地’堪稱戲劇狗血,一分開就是大半年。

這天陳禕頔閒著無聊,在廚房鼓搗手磨咖啡,他磨好咖啡粉還沒來得及沖泡,陳宏澤就打了通微信影片電話過來,他很隨意的在褲子上擦了擦手,點開接聽,對方愣了很久,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竟然接了?”

陳禕頔將手機豎起來用咖啡杯抵著,繼續刷杯子,只是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看起來有些煩悶,隨口回道:“親爹的電話,我敢不接嗎?”

陳宏澤依舊是難以置信臉:“欸不是,之前每次給你打影片都是佔線狀態,怎麼?今天沒跟兒媳婦影片?”

陳禕頔眼皮都沒抬,語氣很輕聽起來沒什麼情緒:“哦我一早跟她打好幾通電話都沒接,她說今天沒空,我們學校現在不是在上網課嗎?可能她今天滿課?”

陳宏澤聽到兒子這蔫巴巴的語氣,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問道:“吵架啦?”

“哪有?怎麼可能?”陳禕頔這才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隨手將手裡的擦布扔到水池裡,“你兒子跟你一樣怕老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她吵架?”

“再說了,你兒子這麼大的魅力,打著燈籠都難找,兒媳婦愛我還來不及呢,捨得跟我吵架?”

陳宏澤失聲片刻,翻了一個極其剋制的白眼,只見陳禕頔沖泡好咖啡抿了一小口,隨即五官扭曲到一起。

然後就看到他一熘煙跑到客廳,彎腰從茶几抽屜裡拿了什麼東西,腳步沒停又走了回來,嘴裡還不停胡亂的咕噥著:‘味不對啊離譜’、‘上次見我媳婦就是這麼衝的’、‘難道不是她衝的就不甜?’、‘我這個他媽的也太苦了’……

陳宏澤不知道他在拿什麼,片刻後只見他一熘煙再次竄進臥室,出來時手上攥著兩罐旺仔,他單手拉開拉環把兩罐旺仔倒入碗中,又將杯中四分之一的咖啡倒入攪拌。

“你這是什麼敗家喝法?”陳宏澤坐在辦公桌後邊,扶額看著他這一系列的操作,無情嘲笑道,“你離了棶棶就不能活了?連咖啡都不會弄了?”

四分之一的咖啡加上兩罐245ml的旺仔,原先冒著熱氣的咖啡瞬間變成一杯冷飲……陳禕頔輕嘖一聲,略加思索後又把不明混合物放進了微波爐加熱。

對於陳宏澤的‘冷嘲熱諷’,他頭也沒抬忙活著自己手裡的活,說:“怪誰?只能怪你給的基因太強大。”

陳宏澤手撐在桌沿,抬手指著螢幕裡的陳禕頔,剛要開口罵兒子,就只看到陳禕頔已經出了影片畫面,遠遠的補上了一句:“那您呢?離了老婆過的怎麼樣?”

姚京女士自疫_情第一日起,就報名參加了徐城的一線防控工作,至今也有數月沒回家。

“……”陳宏澤臉色一沉,滿肚子的叫罵登時全忘了,半晌緩慢的吐了口氣,“老婆在一線,兒子自己在外省,我整天被你們母子倆搞的心肌梗塞,你就不能找個機會回家嗎?我和老魏的公司你就真不管事了?你就非得留在那兒搞你的配音,四五個月不回家讓我擔心嗎?”

“我知道你不想牽扯利益糾葛和生意往來,但你好歹回來一趟,在股東會上亮亮相,跟那些起異心的股東宣告一下……第一,我兒子沒有因為不願接手公司毅然決然去追求自己熱愛的事業而跟我鬧掰。第二,老魏的確有個值得託付的女婿。”

“你個兔崽子就不能給我們兩個老傢伙鎮個場子?你知不知道我和老魏公司合併後有多少人惦記著我倆的位子?”

每次陳宏澤打電話來都是這麼個固定嘮叨的流程,陳禕頔表示自己已經應對的很熟練了。

他從手機鏡頭的邊緣探出一點頭,信誓旦旦道:“等我在配音界站穩腳跟,絕對掄著棒球棍去你們公司裡走一圈,我看哪個不長眼老東西覬覦我爸和我岳父的位子?”

陳宏澤來了興致,語重心長繼續道:“你都十九了,老大不小了,我和老魏可是跟你提前打過招呼了,有孫女之後我倆就當甩手掌櫃,公司全權交給你和棶棶,懂?”

陳禕頔喝了口加熱後的咖啡,笑著稱是。

“我的後半輩子是屬於我寶貝孫女孫子的還有我老婆的——”

偏偏前幾天陳宏澤又因為將來誰給孫女起名吵過兩次架,他頓了頓突然哽著脖子把桌上的鍵盤拿起來又勐地砸在桌子上,理直氣壯地繼續說:“你跟棶棶商量商量,能不能生兩個孫女?我怕到時候我和老魏會因為搶孫女打起來。”

陳禕頔:“……行行行,生生生。”

“魏棶她爺爺重男輕女,咱們家是反過來重女輕男?怪不得你小時候打我跟不要錢似的。”

“屁話!”陳宏澤頂著陳禕頔充滿質疑的目光鎮定自若地說,“咱們家沒有輕重之說,生孫子我和魏增海也照樣疼,主要是老魏這輩子養了兩個閨女,他嚐到了甜頭所以喜歡丫頭,我就是單純因為沒得到過所以異常渴望。”

陳禕頔單手插著兜,打了個哈欠慵懶問道:“不重女輕男,那你幹嘛小時候對我這麼兇?”

陳宏澤略加思索後,給了一個簡短的回答:“單純是因為你欠揍。”

陳禕頔:“……”真的好單純的理由。

“這輩子沒生個閨女老子可太遺憾了!要不是你個兔崽子當初死活不允許我跟你媽要二胎,我早就……”

陳宏澤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而此時有一種很複雜的滋味從陳禕頔心底噴湧出來,說不出是好笑還是感慨,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六歲那年陳宏澤出國出差的兩個月,姚京在此期間因為某種意外失去過一個孩子。

姚京擔心陳宏澤過於傷心,在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瞬間她想也沒想,便求著爺爺奶奶瞞下來,就當這個孩子從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