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她的情況如何。”江寅白的聲音沙啞又低沉,好像竭力的壓制住什麼,整個人的聲音暗沉得不像話。

神醫給她脖頸處上完藥,扭頭看向他難得失態的樣子,“脖頸處的傷最為嚴重,別的地方只是輕微的擦拭,休養一些日子就好。我會開一些內服和外用的藥,這些藥萬萬不可斷了,特別是脖頸處不能再受傷,那歹人下手極重,怕是會傷到骨頭和神經,好好修養才有機會恢復。”

蘇兒已經泣不成聲,聽到神醫如此說,連忙千恩萬謝,又小心翼翼地把那藥方收起來。

“這位姑娘身上的傷勢老夫一併把你瞧一瞧吧,你的傷勢也不小。”

蘇兒抬手抹了一把眼淚,腦袋搖晃得像是撥浪鼓。

小姐已經欠了江大人太多,她不願意再多加一筆。

“你要照顧你家小姐,先得照顧好你自個兒。你這一身傷痕,如何能好好照顧她。”江寅白的聲音不大不小地響起。

蘇兒想了想,確實是這個理,她現在稍微動彈,便感覺到腰間傳來一股錐心的疼痛。

幾人當中,還是皮實的蓮兒受傷最小,但還是給她開了藥。

一時之間,院子內都是一股濃郁揮之不去的藥味。

敬水大公主匆匆趕來,看到躺在床上的魏景薇,氣得一把把桌上的茶盞都掃落在地,“叮叮噹噹”的碎片在地上滾落。

“真是混賬!在白雲寺都敢如此做。”敬水大公主胸脯一起一伏,儼然氣得不輕。

"公主你可還記得你曾經答應我的事。"

敬水大公主被噎了一下,她的人辦事不力,這件事她總歸也是有責任。

“我定然會好好收拾下面的人,還有,你叫我什麼?公主?按照關係,你得叫我一聲姨母才對!”

江寅白母親在世時,跟敬水大公主是閨中密友。

是以敬水大公主也能稱一聲姑母。

江寅白依舊不吭聲,但他周身的氣勢一看便知道在生氣。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依照蔣貴妃的性子,這事應當不是她指使的。不過....這件事是誰指使的已然不重要。”

因為,他們都得付出代價。

這樣陰沉的語氣,讓身旁的敬水大公主都為之蹙眉。

他薄唇緊抿,眼裡漸漸醞釀出一場風暴來。

接下來的好幾日,魏景薇一直都昏迷不醒,蘇兒和蓮兒兩人輪流每日衣不解帶的伺候她。江寅白公務在身,但每日還是照例來探望。

蘇兒聽到腳步聲,扭頭看向門口,便見江寅白走了進來,他這幾日看起來整個人消瘦了不少,眼下的烏青肉眼可見,下巴上的鬍渣也冒了出來,身上滲人的威勢卻絲毫不減。

好幾次她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還有些介意,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蘇兒趕也趕過了,說也說過了,他照例每日還是會來。有時候只是在門口站站就走,有時候放下一堆名貴的藥材,看望過後又匆匆離開。

但每次再見,蘇兒都感覺他狀態愈來愈差。

見他站在門口不進,蘇兒心裡微微嘆氣,扭頭有些不忍道:“你進來吧,小姐還是沒醒,不過看起來倒是沒前幾日痛苦了。”

脖頸處的傷痕深,每一日上藥即使在睡夢中,都能見她痛苦不已。

聽她如此說,江寅白猶豫了一番,快步走了進來,仔細檢視了一番她的傷勢後,見她彷彿沉睡過去一般,絲毫沒有動靜,眼裡的光亮漸漸暗了下來。

他從身邊匆匆走過,蘇兒就聞到一股幾欲作嘔的血腥味,她扭頭掃去,只見他手臂處有一處傷口已經包紮過了,紗布處隱約可見一點紅。

身上其他可見的位置也有深深切切的傷口,跟往日裡那副閒散貴公子的樣子判若兩人。

蘇兒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江寅白已經朝著門口走去。

“水.....水.......”床榻上柔弱的囈語低低傳來,讓他的腳步驟然停止在原地。

蘇兒瞪大了雙眼,臉上是這幾日不見的喜色,她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幾步走到桌前,從水壺中倒出一杯溫水來。

隨後把魏景薇小心翼翼的扶起來,緩緩的把杯子遞到她嘴邊。

許是渴急了,一小杯水很快便喝盡了,她眼睛微微睜開,眼前的光亮讓她有些不適應,朦朧了一會兒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一見蘇兒,她迫不及待的問道:“蘇兒你沒事吧,蓮兒呢。她怎麼樣。”

脖頸處的傷勢讓她的聲音沙啞而生澀,蘇兒喜極而泣,握住她的手,“小姐,我沒事,蓮兒也沒事。她傷的不重。這幾天奴婢可擔心死了。”

魏景薇雖不知她為何沒死,但還是止不住的眼淚滴滴答答的落在了身上的被褥之上。

眼淚化開,暈染出極其絢麗的花紋。

“你別激動,大夫說你脖頸處傷勢不淺,好生修養才是。”看她如此激動,江寅白本不忍打攪,但還是出聲提醒。

魏景薇這才發現江寅白也在,眼神有些莫名的朝他望去。

蘇兒連忙解釋,把那一日之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魏景薇微微頷首,朝著江寅白精緻看過去,眼裡滿是真誠的感激,“多謝你出手相救。不過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派人.....”

“我送冰那一日,便察覺到山下有人在窺探,便派了兩個人守在此,沒想到還是讓你受傷了。是我照顧不周,你放心,我回頭定然好好嚴懲。”

她眼神閃動,腦中一時資訊量太大,“所以,你知道榮安郡主的這些事?”

她甚至不是疑問句,十分篤定。

江寅白眼神閃了閃,還是決定據實已告,剛準備開口,敬水公主就到了門口。

毫不客氣道:“他來白雲寺尋我,說讓我看顧你一二,那一日你繼母來白雲寺找事,下山後遇到榮安郡主的事,剛好被我手下人看到,他來此,我便一併告訴了他。”

魏景薇點了點頭,這樣說來倒也合理。

“你為何這些事不告訴我。”

江寅白眼神灼灼地看著她,眼裡是她看不懂的複雜神色。

魏景薇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半晌偏過頭去,“榮安郡主不過是欲加之罪,我本以為來到白雲寺,就能躲開這些事。”

說到底,還是她天真了。居然以為如此做,便能讓他們放棄那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