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車子行駛到了縣政府大樓,停在大門口,周浩然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下了車。

就在他推開車門要下車的時候,他突然從後視鏡中看到自己的形象很狼狽,他下意識聞了聞還有一股酸臭味。

聞著自己身上難聞的味道,周浩然內心有些悲涼,之前那個整潔俊朗、幹練灑脫、春風得意的政府大秘,如今蹤跡全無,取而代之的是鬍子拉碴,頭髮蓬亂、面色晦暗且毫無朝氣。

周浩然下意識摸了一下鬍子,下了車,摔上車門後大步走上單位辦公樓的臺階。

迎面出來的兩個人,他們居然沒有認出周浩然,而且還以為是哪個上訪的人,見到周浩然走過下意識地躲到了一邊。

周浩然心中五味雜陳,但面上卻保持著鎮定。他快步走進縣政府大樓,一路上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氛圍。曾經熟悉的同事們都對他視而不見,甚至有些人還竊竊私語,投來異樣的目光。

他徑直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推開門,發現裡面已經換了主人。一位年輕的男子正坐在辦公桌前,低頭處理著檔案。見到周浩然進來,他抬起頭,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周浩然心中一沉,他明白自己離開的這幾天裡,政府辦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走上前去。

“李越,這是怎麼回事?”周浩然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堅定。

李越站起身,微笑著說道:“周副主任,您回來啦。是這樣的,你不在的這幾天,經過全辦同事們的投票選舉,經組織研究決定任命我為政府辦主任了,您以後得多多支援我的工作啊。”

周浩然感到一陣眩暈,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自己明明是被趙縣長器重,準備接任主任一職的,怎麼轉眼間就被李越捷足先登了呢?

他努力穩定住自己的情緒,沉聲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李越微微一笑,說道:“哦,這是前天縣長辦公會決定的,可能還沒來得及通知您吧。您也知道,政府工作繁忙,有些事情可能會有些延誤。”

周浩然感到一股怒火在心中燃燒,但他知道此刻不是發作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好,我知道了。”周浩然說著,轉身走出了辦公室。他需要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會突然被邊緣化,而李越卻能夠平步青雲。

他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甘,但他知道,只有保持冷靜和理智,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周浩然提腿剛要去找現在的領導詢問一下怎麼回事,一名辦公室的科員迎面走了進來,他看了看李越又看了看周浩然,開口說道:“周副主任,醫院來電話,有個叫周欣然的要找您。”

李越忙說:“快接到會議室,不能怠慢,那是周主任的姐姐,別說我惹不起,就是周主任都惹不起她。”

很快,會議室的電話就響了。

李越抬手做了一個動作,示意周浩然去接電話。

周浩然感覺自己的自由似乎控制在他李越的手裡,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周浩然起身來到牆角的櫃子旁,拿起話筒。還沒等他說話,姐姐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

“周浩然,你老媽已經住院好幾天了,你再不回來就看不見她了!”

他就是一驚,趕忙問道:“媽媽怎麼了?”

“你說怎麼了?你被帶走後,媽就生病了,以為你犯了滔天大罪,天天哭……”

“去醫院了嗎?”他打斷了姐姐的話。

周欣然大聲地說道:“我好說歹說才給她送去醫院,你趕緊滾過來吧,在縣醫院了。”

周浩然一想到生病的媽媽,果斷地掛了電話就向外走去。

當週浩然經過列印室的門口時,內心忽然動了一下,看到了一道身影,他猶豫了一下,抬起手,敲了敲門。

“請進。”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周浩然的女朋友胡靜正在影印機旁影印材料。

他跟胡靜處物件,當初還是趙興華做的媒。趙興華見周浩然年紀大了,正好胡靜剛調進來,就給幫著撮合了一下。

胡靜算是一個結婚困難戶,她是一名體育生,身高一米七多,一直想找一個比她高的,因此,很難有符合條件的,而趙浩然正好符合條件,而且長得還不差。

周浩然剛開始還不同意,認為胡靜是個傻大個,可是以周浩然自身的條件來說,很難找到合適的,別人不挑他就已經不錯了。

儘管周浩然才貌雙全,個人條件出眾,又是縣長身邊的紅人。但為了給老媽看病了,工資都花光了不說,還欠了債,而且很少有姑娘能接受一進門就要照顧一個生病的老人吧。

不過胡靜是當時唯一沒嫌棄周浩然和他生病的母親的,而且,還經常會去家裡幫著周浩然照顧母親,所以周浩然也就慢慢接受了胡靜。

看到她在,周浩然也沒有太多的心情寒暄,便直接開戶口:“我去醫院看媽媽,你跟我去嗎?”

胡靜抬頭看了看他,猶豫著小聲說道:“我就不去了,李主任交代了一堆活我還沒幹完呢。”

周浩然見她這個態度,沒再勉強,開口道:“好吧,你忙,我走了。”說完便抬腿向外走去了,從她的態度中,周浩然已經感受到了好多東西。

走出辦公大樓,周浩然的目光下意識地往停車位的位置看了一眼,原本應該停著一輛車的位置卻是空的。

原來,趙興華以前為了方便周浩然回家照顧生病的母親,特批了他一輛車,不過油費需要他自己掏,儘管這樣,也很是讓周浩然很感動,能夠在這樣一個照顧自己的人身邊工作,即便自己的志向不在這,也是十分舒心的事,可是,如今,早已經物是人非。

想到這裡,他邁開長腿,大步走出機關大門口。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陰沉下來,頭頂上的烏雲在翻滾,颳起一陣熱風,眼看大雨就要來臨,路上的行人腳步匆匆。

周浩然連著攔了幾次計程車,都因為裡面有乘客沒有停下來。

他等不及了,快步往前走去,前面有個路口,那裡經常有三輪車停放,攔不到計程車,打了三蹦子也好。

就在這時,他聽見後面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沈帥,他開著政府辦後勤處的那輛豐田v8,衝他招手,示意他上車,這輛車是縣裡防火防汛專用的,因為經常上山下河,早就破舊不堪了。

沈帥出現得太及時了。

他不由分說,拉開車門就坐了上去,說道:“沈哥,麻煩你把我送醫院。”

沈帥說:“我就是特地出來送你的。”

“你怎麼知道我要回家?”

“我當時正在辦公室閒逛,知道你散會後肯定會去醫院。”

周浩然沒有說感激的話,他們之間不需要這個。

沈帥還告訴他,他今天被放出來,與姐姐大鬧機關有關。周浩然被專案組帶走後,紀委調查組的人去他家調查,母親知道了兒子的情況後,急火攻心一下子昏了過去,醒來後就說不出話了,意識模糊,清醒的時候,拒絕進食。

周浩然大吃一驚,說道:“我姐姐來機關大鬧了?”

沈帥點點頭,告訴他事件真相。

原來,眼見老人病情一天比一天重,姐姐周欣然急了,今天早上剛一上班,姐姐周欣然就闖進機關,大聲嚷嚷要見書記,見縣長。正好被新來的代縣長侯遠看見。

當侯遠得知她是周浩然的姐姐後,便將她請到縣長辦公室,問她有什麼事。

周欣然說:周浩然有罪就治他的罪,沒罪的話就早點放人,政府也要講人情,總不能讓老人連死都見不到兒子吧。

侯縣長得知這一情況後,勸走周欣然後,就給專案組打了電話,不然他不會今天就被放出來。

說到新來的縣長,周浩然問道:“這個侯縣長以前在哪兒工作?多大歲數?”

沈帥說:“他以前是東興縣委副書記,今年四十歲整,據說是個潛力股,在瀾興剛當了三年不到的副書記,就來咱們這裡當縣長了,他以前在省紀委工作,是省紀委辦公廳一名副主任。”

難怪,周浩然對這個人沒有印象,原來是從省紀委起家的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