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也不知道她在客廳裡坐了多久,直到再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太陽已經西沉了。

肚子裡傳來了飢餓感,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整整一天一夜了,她都沒吃什麼東西。

不能再這樣了……

她站起身,給自己圍上圍裙,開始拿出今天在超市買的菜,去廚房忙活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今天這樣的談話狀態,換做誰也會生氣的,她不怪寧哲,她做了幾道寧哲愛吃的菜,想著等他回來,再好好跟他說說。

她的確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也不知道自己想法會不會改變,她希望寧哲能給她時間,如果他不能接受,離婚她也能理解。

錯在她,她不會做過多的糾纏。

打定好了主意,她坐在飯桌前,看著自己做的一桌子飯菜長舒了一口氣。

可是……寧哲並沒有回家。

是在加班嗎?

再等等吧……

安安心裡安慰著自己,再等等他就會回家了。

六點、七點、八點……

可是時間一個鐘一個鐘地過去了,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她始終沒有聽到熟悉的開門聲。

她忍不住了,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嘟……嘟……嘟……”

無止境的等待音,卻一直沒有接通。

這還是這麼長時間以來,他第一次沒有接她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直到電話裡頭那道機械的女聲響起,安安再也繃不住了,握著電話哭了起來。

好啊,好啊,看來他是打好主意了。

安安哭了一會兒,便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咬牙切齒地將桌子上的飯菜大口大口地嚥下,剩下沒吃完的,通通倒了垃圾桶。

然後便洗了個澡,躺床上睡覺了。

好啊,不過了就不過了,大不了離了,她也跟雲織夢一樣找十個八個的小年輕,天天換不重樣的。

剛剛還在說不怪他、理解他,要大度,要知禮,現在真到了這時候,她躺在床上又忍不住發狠地想。

想著想著,她就這麼睡著了,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人回來了。

客廳有開門的聲音,有人開燈,然後浴室裡傳來了“嘩啦嘩啦”的水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安感覺到身側的床塌下去了一部分,然後一隻手臂從身後纏住了她,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這酒味淡得分辨不出他究竟喝了多少,大約是他知道她聞不慣,所以進門的第一時間便洗掉了大半。

“媳婦兒……”

他將身子貼著她,頭埋在她的頸窩帶著醉意喚她的名字。

縱然兩個人的感情僵到如此地步,寧哲叫起這三個字來依然帶著濃濃的情誼。

只是安安此時不想理他,只裝睡,並不做回答。

偏偏寧哲倒藉著酒勁不依不饒起來。

“媳婦兒,你倒是給我說個實話啊,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生孩子?”顯然這個問題他覺得很痛苦。

“是不是我哪些地方做得不好,讓你覺得我還不夠格當爸爸,還是你不喜歡我啊?”

“如果,如果你和俞季民結婚了,你是不是就要和他生孩子了?”

安安:……

她合著的眼皮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這都哪跟哪兒啊?他這壓根兒就是借酒撒潑,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也聯絡在一塊兒了。

“你就算……就算不想要孩子,你跟我說就是了啊,難道我會逼你嗎?你揹著我吃什麼避孕藥啊?才剛剛結婚的兩口子,怎麼能離了心呢?

我一直以為我們的感情很好呢,卻原來一直在同床異夢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止不住的委屈。

安安的心也跟著一動。

“再說了,吃那玩意兒多傷身體啊?你還想吃三年五年一輩子?你傻不傻啊?”

她沒想到,寧哲後面緊跟著這樣一句話,語氣中帶著滿滿的心疼。

“你要是實在不想生孩子,大不了,大不了我去結紮好了。”

安安心臟猛地攥緊,他……他剛才說什麼?

這個年頭丁克的概念才剛剛冒頭,不生孩子的夫妻仍然被大家視為異數,人們對男人的看法依然保留著固有的觀念。

而寧哲,他主動提出結紮?

安安心頭動一動,卻感覺身側的人也動了動。

寧哲似乎將身子躺平了,望著天花板深深嘆了口氣。

“媳婦兒,我想通了。”他說。

“沒有孩子就沒有孩子唄,我喜歡的是你,是你生的孩子,如果說最後在我身邊的不是你,那就算有了孩子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打算好了,我們就這樣,我就守著你過日子,過一輩子。”

“你做你的傳媒公司,我做我的晶片公司,下了班以後,我們就一起逛超市、買菜、做飯,然後一起吃飯、看書、看電影。

如果有了孩子還沒那麼多時間呢,沒有孩子我們可以把我們喜歡看的所有書、所有電影都看完。”

“等以後老了、退休了,我們就一起環遊世界,你不是很喜歡冰島嗎?我們去冰島看北極光,我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如果有喜歡的地方,我們就在那兒住上一段時間,一個月、兩個月、半年都行,反正我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把餘生的時光都花你身上,也不是一件壞事,你說是不是?”

“等到我們以後老了,都動不了,我們就去養老院。”

“我今天還去看了幾個養老院呢,媳婦兒你不知道,現在的養老院環境可好了呢,靠海的、靠山的,有二十四小時護工專人陪護。

而且吃的也好,一群老頭老太太下棋、打太極、唱歌……”

寧哲絮絮叨叨和安安說著這些話,安安忍不住眼眶一熱。

“你今天出去一天是去看養老院了?”

她冷不丁的一句話把寧哲嚇了一跳。

“媳婦兒,你沒睡嗎?”

安安轉過身,眼淚便已經止不住了。

她是沒想到,寧哲會這樣接受,還把他們以後的生活都計劃好了。

“怎麼哭了?”寧哲心疼地伸手幫她擦掉了眼淚。

“你去哪兒?”安安吸了吸鼻子,佯裝生氣的模樣:“等了這麼長時間,打電話也沒接。”

“沒接嗎?”寧哲拿了手機看。

“啊,是開會的時候關了靜音,後面忘記開了,媳婦兒,我真不是有意的,就是今天心裡煩悶,把這事兒忘了。

後面約幾個朋友喝了點酒,叫他們陪我去看了幾家養老院。”

他說著話,將安安攬在懷中,像哄小孩兒一樣:“是我不好,讓你等了這麼久了?不哭,不哭……”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要孩子嗎?”安安窩在寧哲的懷中慢慢覺得心安,聲音恢復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