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這幾天可是忙壞了,每天都有好幾起客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等到門庭稍微冷卻一些了,王巧萍便開始和縐雅倩還有安安一起打包土特產了。

是寄給寧家的。

他們在寧家住了那麼長時間,麻煩了人家這麼久,王巧萍一直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總是想要做點什麼回報給人家。

但是能回報什麼呢?

寧家肉眼可見的大富大貴,什麼都不缺,也就只有這些土特產是他們拿得出手的了。

過年做的香腸、臘肉,曬乾的紅辣椒,苞米,安安自己做的牛肉醬、辣椒醬……

只要是王巧萍能想起來的統統包起來。

最後包成整整一包,全部都寄往了京城。

郵費都花費了不少呢。

不過在這個事情上,王巧萍不計較郵費,只希望寧家不要嫌棄他們寒酸才好。

寧家當然不會嫌棄他們寒酸。

寧丘山將這一個巨大的包裹扛回家,衝著樓上喊了一嗓子:“寧哲,你看,竟然有一個從大坪村來的包裹呢。”

然後,他掰起手指數起來。

“五、四、三、二……”

不出所料,他最後一個數字還沒數出來的時候,寧哲便出現在客廳了。

只不過他的臉色依舊是淡淡的。

寧丘山看破不說破,將包裹拆開,一件一件取出來。

一邊拆,還一邊配音:

“哇,這麼多東西啊,包得這麼好,肯定是費了很多心思的。”

“這個醬還是安安親自炒的呢,肯定很好吃。”

“我就說,安安肯定沒生你的氣吧?”

“怎麼樣啊,阿哲,喜不喜歡啊?”寧丘山見寧哲始終不說話,索性直接問道。

寧哲聳了聳肩,習慣性地開口:“也就……”

“阿哲……”

寧哲的話音未落,就被寧丘山打斷了。

寧丘山看向寧哲,那微微蹙起的眉頭像是在警告著什麼。

寧哲:……

好吧。

“喜歡。”他肩膀頹了下去,只能承認道。

“這就對了嘛,安安肯定會更喜歡和誠實的孩子做朋友啊。”寧丘山終於心滿意足。

“那爸爸,我可不可以把那個陶瓷娃娃給安安寄過去啊?”

“那當然可以啊。”

“可是陶瓷不會被碰壞嗎?”

看得出來,寧哲可是很寶貝這對陶瓷娃娃的。

“不會的,我們多包幾層,墊一些泡沫,摔不壞的。”

寧丘山說到做到,第二天就將那個梳著牛角包的女娃娃裡三層、外三層地打包好往大坪村寄去了。

安安沒想到自己還能收到回禮,還是這麼精緻的陶瓷娃娃,高興得不行,當即又給寧哲寫了一封感謝信。

從此以後,兩個小朋友開始了互相郵寄信件和禮物的交流。

安安收到了不少的東西,書本、文具、衣服、鞋子……

當然了,這都是後話了。

眼下這個時候,陸永國正在忙著他註冊公司的事情。

有了謝曉娟先前經驗,熟門熟路,很快就辦好了。

又買了兩輛車,方靜主動幫忙,找到之前幫她買夏利的同學,買了兩輛全新的東方紅大卡車,折扣下來攏共花了六萬塊錢。

公司辦好了,車子買好了,接下來就是招人了。

另一頭,陸永昌也準備好了,去拜訪他戰友的親屬。

這是一件很難面對,但是又不得不面對的事,陸永昌換上了軍裝,又買了許多禮品,和二哥一起,一家一家地拜訪。

這中間流了多少眼淚,嚥了多少酸楚自然是不用說。

最難忘的是最後班長那家。

他們還沒到,就看見了一個小姑娘推著老奶奶在院子裡曬太陽。

那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瘦瘦的、小小的,但是很有靈氣,尤其是一雙眼睛,又大又亮。

“請問,是黃易志的家嗎?”

陸永昌走上去問。

也不知為何,那小姑娘一見到他,準確說是他身上的軍裝,忽然緊張了一下。

“是啊。”她應道。

“你們是哥哥的朋友是嗎?”

“哎呀,是不是又幫哥哥送信來了?哎呀,怎麼又是信啊?明明說好了這個夏天會回來的嘛。”

小姑娘沒等陸永昌說話,倒是喋喋不休起來。

陸永昌:“啊?”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小姑娘不停地朝著他眨眼睛。

“啊,是……是啊……”

他有些遲疑地應道。

“是易志的戰友又來了?”此時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說話了。

“是易志的戰友嗎?”老太太又問了一遍,可能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的原因,說話的聲音格外要大些。

“是啊,奶奶。”陸永昌也大聲應道。

“哎喲,你們也真是太好了,隔三差五地就來看我這個老太婆,又給我們送東西來。

哎呀,我什麼都不缺,一把年紀了,哪裡用得到那麼多東西?

就是,你們要是看到我孫易志了,能不能幫我問問他,問他什麼時候能回來,家裡還有個奶奶在唸著他叻。

他也太忙了……

我也知道,他當了班長了,部隊裡頭重視他叻。

但是這兩年啊,我腿腳也不太好了,胃口也不如從前了,不知道還能活得了幾年,他要再不回來,我就不知道死之前還能不能見上他一面叻。”

老太太一邊說著話,一邊杵著一根竹竿顫顫悠悠地站了起來,她的手在空氣中四處探索著,似乎在找陸永昌他們。

不難看出來,她的眼睛也有些不方便。

那小姑娘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嘆了口氣。

“唉,你們進來坐吧。”

她說罷,又去扶那老太太進屋。

而陸永昌和陸永家兩個人一進門,就看見了屋子中間的一張黑白照。

這……

兩個人對視一眼,心中皆是“咯噔”一下。

“你們坐,我去給你們兩個倒水去。”

小姑娘將老太太扶著坐好,又來招呼陸永昌兩個人。

她不大一會兒就倒了兩杯糖水來。

“你叫陸永昌,是不是?”她將一杯糖水遞在陸永昌手中,一面問道。

陸永昌倒是驚訝。

“你怎麼知道的?”他問。

“我哥哥之前的信裡經常提起你,之前來我們這兒的那個軍官說,你們整個宿舍只剩下陸永昌一個人了,我剛剛看你腿,就猜到了。”

陸永昌聽到這話,心裡又是一顫。

“你……”

“是啊,我哥哥的訊息我們早就知道了。”

小姑娘似乎知道陸永昌想問什麼,搶過了話頭,說罷,又對著陸永昌苦澀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