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能感覺到,自己抱著的人在微微發顫,一滴一滴的冰涼都落在了她的脖頸。

“寧哲……”

不知道什麼時候,二叔從身後走了出來。

安安和寧哲都嚇了一跳,兩個人趕緊分開。

額……

“咳咳……”

安安低著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緩解尷尬。

好在二叔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徑直走在了寧哲面前。

“寧先生醒了。”他說。

安安和寧哲趕緊回到病房。

此時寧叔叔的病床邊已經圍滿了人,爺爺站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雙手抓了抓褲腿道:“寧先生,你看,你身子不好我也不知道,我……

早知道我不拉你喝那麼多酒了。”

寧丘山有些虛弱地衝著陸聞祁笑了笑。

“沒事,倆孩子訂婚,高興,你高興,我也高興……”

他的目光在病房內看了一圈,越過眾人,看向了剛剛進門的寧哲。

“阿哲。”他喊。

“我有話,想要和你單獨談談。”

他們終究是父子,縱然寧哲站在人群外,縱然他沒說一句話,寧丘山也能感受到寧哲此時的心境。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很識趣地離開了。

待人走盡寧丘山開口第一句卻是:“擾了你的訂婚宴,爸對不起你。”

寧哲一怔。

“爸……”

“你別這麼說。”他一開口聲音就有些哽咽。

寧丘山卻低低笑了起來:“安安是個好姑娘,你要將來要好好待她,莫要辜負她。”

“我知道。”寧哲應著。

寧丘山又笑了起來,這一笑大約用力了點,劇烈地咳嗽了兩聲。

“咳咳咳……哈哈……我怎麼忘了?你是我的兒子,其實咱們爺倆還是挺像的,對公司,對家庭……

你媽媽這輩子,就被保護得太好了,其實她除了工作,其他地方都一竅不通,自己燒個開水都不會,你往後要……”

“你自己的女人,你自己照顧。”

寧哲聽出來了,寧丘山這是在交代後事,所以他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你要實在放心不下,你就快點好起來。”他道。

“呵呵,傻小子,這我當然知道。”寧丘山卻道:“你放心吧,你爸爸沒那麼容易被打倒,也沒那麼容易放棄,我是誰啊?我是寧丘山啊!

只不過……公司……”

寧丘山頓了頓,說出了自己心中最擔憂的事情。

“我們家裡,從你爺爺輩就開始經商,這中間起起伏伏,參加過抗戰、捐過物資,也曾差點破產,但也起死回生,也算維持住了百年基業。

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也目標,所以公司的事情我從來沒讓你操心過。

但是你看我現在……

我實在是捨不得你媽,我想好好養病,多陪她兩年,那公司的事情就不能再管了,往後,就要靠你了……”

寧哲在病房裡頭呆了很久,其實父子倆人很少有這樣促膝長談的時候。

他小的的時候,寧丘山忙著工作,等寧丘山工作不忙的時候,他也開始了創業,大約誰也沒想到,他們倆第一次這樣的交心竟是這樣的境遇。

“寧哲哥哥……”

寧哲一出來,安安就迎了上來。

“寧哲哥哥,你別擔心。”安安道:“我二嬸就是國內最好的腫瘤專家,她一定會盡全力治療寧叔叔的。”

寧哲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擔憂的小姑娘,陰鬱的心情便似好了不少。

“我不擔心。”他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溫聲道。

“只是……我後面會很忙,只怕會冷落了你了。”

剛剛訂婚的小情侶誰不想每天都守在一起啊?

但是忙是真的忙啊……

直到寧哲真正接手了公司,他才知道事情又多棘手。

父親激流勇退,留那麼大個攤子給他,他也不過才二十幾歲,縱然有幾分本事,但是公司又有幾個股東能真正地服他?

何況這是個運轉百年的企業,有些是從爺爺輩一路下來的老員工,趁著前段時間寧丘山不在,在公司里拉幫結派,裙帶關係嚴重,早就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恰逢公司產品老舊,現在全國新興企業那麼多,如雨後春筍,大肆的搶佔市場,公司全憑著品牌和一些老客戶硬撐。

真可謂是舉步維艱。

一上任就遇見了這麼多問題,加上自己的晶片公司遇上問題,兩頭跑得腳不沾地。

自那日之後,安安便幾乎沒見著寧哲了。

安安倒是沒什麼,她有自己的消遣。

平時約著小姐妹逛逛街、喝喝下午茶、做做美容,閒的時候就來陪陪蔻雲婭,給寧丘山做點飯,陪他聊聊天。

日子過得舒適自在。

倒是長帆公館的幾個太太們經常來找她玩兒。

她們喊她“陸小姐”。

“陸小姐,上次你們訂婚宴做的那個菜叫什麼名字?”

“陸小姐,你做飯的手藝怎麼這麼好啊?”

“有空的時候再做給我們嚐嚐唄。”

安安笑了笑,應著:“好啊。”

但就是不做……

不知道怎麼的,這些人對她的態度好像有點……

嗯……

不尊重……

叫她做飯的時候嘻嘻哈哈,就好像她本就該做那些事一樣。

有時候看著寧哲忙著工作沒回來,還會“一番好意”地提醒她:“你們家寧哲,我看這都……哎喲半個月都沒回過家了吧?”

“哎喲,這男人在外頭你怎麼不看緊點?”

安安依舊是笑:“我不看著他,他有分寸。”

“什麼分寸呀?那外頭的小姑娘啊鉚足了勁往上頭撲,男人哪有把控得住的?誒,這個陸小姐應該比我們清楚才是啊。”

“寧哲要是真的心裡有數,也就不會半個月不回家了,你說是不是?”

安安聽了這些話,心裡便有了數,她雖然心思簡單,也不愛那些彎彎繞繞地待人,但是這從小到大身邊多少或嫉妒或眼紅,明裡暗裡、挑撥嘲諷的大有人在。

她若這些人是好意歹意都分不清,那就是太蠢了。

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然後緩緩放下。

“我從來不拘著寧哲的。”她緩緩開口。

“我一直都明白,兩個人相處呢,要靠共性的吸引力,而不是彼此的約束,再說,要我管,我怎麼管呢?難不成把他身邊個個女人都盤查清楚了?遇見個心思不純的就去胡攪蠻纏大鬧一通?

這多難看啊……

他要走要留隨他好了,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你說是不是啊?

周太太……”

那剛才喋喋不休的周太太頓時被鋸了嘴一樣,端著茶葉怔了半晌,扯出一個尷尬的笑。

“呵……呵呵……”

誰都知道她老公前段時間才鬧出醜聞,她帶著一大群人去鬧了一場,這件事後面上了新聞,不知道大家被著她笑了多大一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