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做從前的縐雅倩,說不定還真要心軟幾分,但是經過了這次這件事後,她是看都懶得看柳紅英一眼。

王巧萍倒是一盆洗腳水從樓上潑下去。

“滾!跪在這兒就是髒了我們家的地!”

柳紅英猝不及防就被濺了一身的洗腳水。

莊稼人的洗腳水的殺傷力可見一斑,柳紅英聞了一口,差點兒吐了出來。

她心裡泛起了苦澀。

想她剛剛來大坪村的時候,左一個“鄉下人”右一個“鄉下人”,鼻子朝天,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王巧萍對她也客氣。

不過短短几天時間,卻像個敗家犬一樣。

縐國東在一旁罵罵咧咧:“什麼東西?這麼對自己的親生父母,遲早天打雷劈!”

罵完了縐雅倩,又罵柳紅英:“都怪你!生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兒!”

兒子兒子坐牢了,女兒女兒不認他,現在縐明德是老了,身子骨不好,賴著柳紅英照顧,否則真想揍柳紅英一頓。

柳紅英卻低著頭,半晌才道。

“國東,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做錯了?”

“什麼錯了?”縐國東問。

什麼錯了?

其實柳紅英也說不上來,她就覺得她這輩子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她是家中的二女兒,沒有大姐那麼強勢,也沒有幾個弟弟那麼得寵,照顧弟弟、做家務,是她的本分。

十七八歲嫁人,嫁了一個脾氣暴躁的男人,但是好歹,這個男人工作再算上心,至少養家餬口,這樣的還算不錯了。

後來生了一兒一女。

兒子娶妻生子,女兒嫁出去……

這本來就是一個普通女人的一生,但是她現在怎麼就是覺得哪裡不對。

如果,如果她對女兒好點呢?

如果她心甘情願地讓她讀書呢?

如果她不用她換彩禮呢?

如果她不強迫她重複自己的這一生呢?

那結果是不是不同?

可是現在的柳紅英來不及去重新回顧她這一輩子了,也沒有機會彌補了。

她終究換不來縐雅倩的回頭,甚至陸永國還稍稍動用了一點人脈,將縐明德送了進去。

是的,縐明德不管怎麼說,血緣上還是縐雅倩的親哥哥,要是真打起官司來,還指不定判決結果如何。

還好,陸永國這兩年開運輸公司,結實了不少大老闆,透過人介紹,又動用了一點小錢,換了縐明德三年牢獄之災。

陸永國也不算睚眥必報的人,但是動了他媳婦兒和女兒的人,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當然了,孫敏也不像她嘴裡說的那樣善良。

再判決書下來的那一天,她轉眼就帶著兒子改嫁了。

聽說對方是個四十多歲,是京城的人,才剛剛死了老婆,有錢著呢,只要孫敏帶著孩子過去,直接把孩子安排在京城最好的學校。

這下好了,本來縐家也揭不開鍋了,孫敏一個改嫁就發財了。

柳紅英和縐國東自然是苦苦挽留。

現在是女兒女兒不認他們,兒子兒子坐牢,要是兒媳婦帶著孫子走了,那他們兩口子後半輩子還有什麼指望?

只是孫敏哪還管他們的死活?

鐵了心要走。

“我們家待你不薄啊,當初你家要的彩禮我們家一分錢都沒少給,你嫁過來,明德對你也是百依百順,現在明德一出事你就要走。

走就算了,你還帶走月生。

你這不是要我們兩口子的命嗎?”

最後,柳紅英哭著道。

孫敏那個時候說縐雅倩厲害,現在倒是什麼正義也沒有了,道德也沒有了。

“我不帶走月生,難道讓他跟著你們喝西北風嗎?”

她緊緊將孩子攥住問柳紅英。

“我也不想走啊,但是家裡本來日子都不好過,明德又出了這樣的事,我不走,難道帶著月生在縐家活活餓死嗎?

我能有什麼辦法?

媽,你要怪就怪自己生了個不中用的兒子吧?連自己的妻兒也護不住。”

看,石頭沒落在自己腳背的時候,場面話誰都會講,一旦關乎了自己的利益,那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孫敏帶著月生走了,柳紅英忽然覺得以前嫌擠的小房間一下子就空了下來,就像是她未來幾十年的人生那樣空。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

柳紅英一走,陸家倒是高高興興。

王巧萍看著自家兒媳婦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還是跟往常一樣能說能笑,也將心都放肚子裡了。

對此,她殺了一隻雞打算慶祝慶祝,還特地將雞血灑在了院子裡,打算去去晦氣。

其實這些雞和鴨子都是安安每天放學從山上打的浮萍、野草來喂的呢,為了安撫媽媽情緒,幾天之間安安就痛失兩隻愛畜。

於是安安站在雞舍前,指著那隻紅羽大公雞道。

“奶奶,殺它,殺它……”

“就是它,它上次啄我手。”

“好叻!”

王巧萍提著菜刀衝進雞舍,一把抓起雞,只聽那雞“咯咯噠”地叫了幾聲,嚇得抖了幾根雞毛下來,就血濺院子了。

安安看得在旁邊縮了縮脖子。

嗯,以後不能惹奶奶生氣。

這頓飯,按照老規矩,奶奶殺雞、拔毛、燒火,安安燒雞。

安安做的鐵鍋小笨雞,比奶奶做的別有一番風味。

楊姐姐還是第一次吃安安做的飯,吃了第一口就覺得驚豔,一口一口,根本停不下來。

好吃!

比她在京城所有大飯店吃過的都好吃。

她就知道,嫁給陸永家是正確的決定。

“對了,嫂子。”楊紅霞吃著吃著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她轉過頭去看縐雅倩:“說起來,你當時為什麼一定要嫁給大哥啊?”

好歹也是下鄉的知識青年,怎麼會主動嫁給一個莊稼漢子?

楊紅霞想不明白。

縐雅倩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先是看了陸永國一眼。

陸永國也同樣在低頭看她。

夫妻兩個人對視一樣,都不約而同地笑了。

“我和你大哥呀,是在黑市上認識的。”縐雅倩笑著道。

“黑市?嫂子,你也上黑市啊?”

“是啊。”

其實縐雅倩那個時候剛下鄉,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乖乖巧巧的,但是她可不是外表看起來那麼老實的。

畢竟那個年頭,肉的補貼根本不夠,她也偶爾會上黑市給自己買點肉,打打牙祭。

誰知道,那一次剛好遇到了警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