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打破尷尬,雷文氏故意岔開話題:

“等新堂口蓋好了,所有人都會搬過去嗎?”

“小部分人留守,其餘人都搬過去。那邊地方大,每個人都能有獨立的屋子。”

李鬱一邊說,一邊翻出圖紙。

大嫂仔細的翻看著,不時還提出一些疑問。

突然,她的手僵住了。

“大嫂,你聽我狡辯,啊不對,聽我解釋。”

“這在西洋其實是一門很高雅的藝術。”

……

砰,大嫂怒氣衝衝的摔門而去。

留下一張酷似傑克在船上給柔絲畫的素描真理。

李鬱覺得,他的藝術天賦大約是要埋沒了,走出院子散步。

突然,被蹲在牆角的烏鴉嚇了一跳。

“軍師,晚上好。”

“臥槽,你蹲在這多久了?”

“剛來,我覺得最近不太平,堂口需要有人放哨。”

“蹲牆角放哨?”

“暗哨!”

烏鴉一臉燦爛,覺得終於憑口才說服了軍師。

李鬱覺得和這廝再辯論下去,有百害而無一利。

於是繼續去修改建築圖紙了。

增加一些防禦措施,以及一口水井。

萬一被人圍了,不至於看著近在咫尺的河水渴死。

……

賬面餘下來的銀子,這麼一折騰又不夠了。

李鬱仰天長嘆,錢才是最緊要的。

不發軍餉還能保持戰鬥力,組織力的軍隊,歷史上寥寥可數,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弟兄們在打螺絲和打漁的選擇之間,選擇了打人,就是因為輕鬆來錢。

若是沒有足夠的銀子,存菊堂三個月必散夥。

林淮生的妹妹,暫時寄住在城內一戶人家。

每月給這戶人3兩銀子,可以得到很好的吃住照料。

看著穿新衣服,臉上有了肉的妹妹,他很知足。

他現在的任務,是做李鬱的保鏢。

二人僱了一條船,沿著護城河進入胥江,又匯入了京杭大運河。

最後抵達了目的地,新堂口。

下船後,他倆驚喜的遇到了一個熟人,小五。

“小五,你家在這裡?”

“是啊,我就住那邊的清月村。去我家吧,我給你們燒魚湯喝。”

吊著左胳膊的小五,毫無怨言。

因為對於大清朝的子民來說,生活都是艱難的,需要拼盡全力。

人人都要有做牛馬的意識,既然是牛馬,就不該有痛感。

否則,就是有異心。

即使累死了,也沒什麼好唏噓的,人間常態而已。

一卷破席,一抔黃土,旁人偶爾的一句唏噓。

彷彿從未在這世上存在過!

……

大清朝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民間異心。

自從乾隆頒佈了向各省徵集書籍的聖旨後,意外的遇冷了。

朝廷要修《四庫全書》,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

軍機大臣于敏中,正藍旗滿洲副都統和珅,侍讀學士紀曉嵐等一干臣子跪在殿內,聆聽聖訓。

“朕登基四十載,海內昇平,萬國來朝。但光有赫赫武功還不夠,還要有文治。”

“你們從各省一共徵集到了多少書?”

“和珅,你來說。”

“回皇上,各省獻書共計452本。”和珅低著頭,心中忐忑。

大殿內陷入了沉默,皇帝的壓力給到了所有人。

“哼……”

乾隆一聲悶哼,包含了三分不滿,兩分不解,五分憤怒。

“臣等該死,沒能把皇上的寬仁之心傳達到天下官紳士子心裡,讓他們放下心理包袱。”于敏中抬起頭,臉上滿是忠誠。

他是文華殿大學士,軍機大臣,漢臣當中官職最高者。

乾隆聽明白了,暗道這傢伙真是七竅玲瓏。

“那就再下一道聖旨,昭告天下獻書者無罪,不必擔心內容犯忌。而且,獻書多的人,朕還會賞給官職。”

“皇上英明,臣等佩服。”

于敏中挺直了腰板,渾濁的眼睛裡古井無波。

京中許多人私下討論:文字獄,難道真的要成為歷史了嗎?

一個月之後,各省府道州縣都收到了這道新鮮出爐的聖旨。

讀書人們討論的很熱烈:

“皇上聖明,開禁言路,我輩的春天到了。”

“哎,趙秀才白死了。”

趙秀才是文字獄的受害者,前年因為一首“反詩”被斬首示眾,三族流放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

……

蘇州府,此事也引起了極大的關注。

要論文化興旺,恐怕蘇州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經濟的高度發達,反哺了教育事業。

讀書人多如牛毛,秀才舉人遍地走。

以一府之地,承包了大清朝四分之一的狀元。

府城的幾家官紳,已經開始整理藏書了,想在朝廷那露個臉。

按照慣例,先響應朝廷的都會有甜棗吃!

彭家精心挑選了300多冊善本古籍,王家拿出了200冊罕見的宋明圖書。

蘇州知府連忙登記造冊,派專人呈送禮部。

而蘇州織造普福,也密摺上呈乾隆,大拍馬屁。

密摺中大書特書,江南地區官紳士子對於解禁文字獄的歡呼雀躍。

李鬱也聽說了這事,因為勾欄,茶館的讀書人都在聊。

他約了福成,一起郊外打獵。

二人各攜帶了一杆火槍,還帶上了隨從。

火槍是福成出面從綠營借的,挑選的兩杆質量相對不錯。

為了拍他爹的馬屁,太湖協副將還派了一個綠營兵負責教他們打槍。

這是一杆重型火繩槍,兵部監製下發的。

綠營兵裝備的火繩槍大多質量低劣,少有的一些精品都是配發給了將官的親兵。

……

“這槍也太爛了,半天都打不了一響。”李鬱故意很嫌棄的抱怨。

“京中火器營裝備的槍比這精良,威力射程做工好多了。”福成是見識過的,他是在京城長大的。

“有燧發槍嗎?”

“我大清軍中不裝備燧發槍,發火率太低了,不如火繩槍可靠。只有王公大臣打獵時,才用燧發槍。”

“這麼說,燧發槍不是不好,是太貴了吧?”

李鬱這一問,把福成問愣住了。

被派來教打槍的綠營兵趕緊往前兩步,表現一下:

“兩位小官人說的都對,燧發槍造價高,火石打上三四十發就要換新的。若是裝備起來,太貴了。”

不遠處的林子裡,一隻兔子竄出。

李鬱抬起槍,虛瞄一下,吹燃火繩。

然後扣下扳機,一秒後,槍口噴出火焰,感覺到了明顯的滯後。

因為是打獵,塞得是鐵砂,增加命中機率。

兔子原地翻滾了一下,鮮血染紅了皮毛。

福成催馬上前,又補了一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