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在這荒涼島嶼上,還有這樣一番洞天。

而兩個女子,看起來不似普通人家閨女,也不像出身柳巷的女子。

李鬱大喇喇的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抬起頭來,自我介紹一下。”

“奴家雨嬌,是姐姐。”

“奴家雲嬌,是妹妹。”

二女的回答竟是如此的標準,出乎意料。

看來,太湖蛟在這裡花了不少心思。

“你們在這裡多久了?”

“三個月。”

“平時都來過什麼人?”

這個問題似乎比較難回答,二女沉默了一會。

妹妹答道:

“不多,除了商人,就是江湖好漢。”

“你怎麼判斷他們的身份?”

“商人白而胖,手掌沒有老繭。江湖好漢黝黑粗糙,老繭多傷疤多。”

……

李鬱心中已經基本有數,這姐妹倆幼時定是受過教育的。

說話邏輯清晰,有條理。

“貴客,可要伺候歇息了?”

“稍等,我再考你們一個問題。”

“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下一句是什麼?”

二女一愣,心想今天這是遇到了個什麼玩意兒。

來花寨,不圖享受,考女秀才來了。

不過,還是老實答道:

“出自《孟子·離婁章句上》。下一句是,自棄者,不可與有為也。”

李鬱心中猜想,已經可以證實了。

這二人原生家庭富裕殷實,被擄來的。

至於是拐賣綁架,還是家破人亡,那就不可知了。

總之,應該和鹽幫有刻骨仇恨。

他緩緩問道:

“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

二女臉色大變,卻不回答,直愣愣的看著他。

“繼續這樣自暴自棄,還是奮力一搏,說不定能脫離苦海?”

……

姐姐慘笑一下,反問道:

“我們姐妹,如何能敵的過那數十個持刀賊人?島嶼四周皆水,又如何脫身?”

李鬱心中有數了,這才說出了真實想法:

“我乃江湖義士,欲取鹽幫不義之財。”

“然島上賊人防守嚴密,無機可乘。”

“我走之後,半個時辰內,若是此處火起,定率軍殺入。若是島上無事,我就駕舟遠離。”

“二位,可聽明白了?”

如石破天驚,又如久旱逢霖。

二女臉色發白,驚恐不已。

片刻,才說道:

“你是想讓我們姐妹放把火?”

“正是,我走之後半個時辰,你們伺機放火。這附近都是易燃物,一燒就著。”

沉默,令人心悸的壓抑。

許久,姐妹倆下定了決心:

“就這麼說定了,與其爛死在這魔窟,不如賭一把。義士,我們姐妹的命就交給你了。”

“君不負我,我亦不負君。”李鬱鄭重其事的一拱手。

至於火種,李鬱身上恰好帶有火鐮。

因為他經常使火槍,所以常備著引火。

“一會,伱們就用這個引火。不過,這屋子裡好像缺點引燃物?”

雖然有被褥,桌椅,但是引燃速度不夠猛。

讓兩個弱女子放火,本就是風險很大了。

說不定火苗剛燃起來,就被看守發現撲滅了。

那樣,不但功虧一簣,還打草驚蛇。

……

李鬱期望的是,火一燒開就迅速蔓延。

然後整個倉庫區全部陷入火海,鹽幫所有人一定會全力撲救。

在這個時候,他再率兵登島殺人,滅口。

這個計劃的關鍵,就在放火!

“讓我再想想。”

面對倆姐妹緊張的注視,他坐著急速思考,cpu再次冒煙。

總不能和小嘍嘍說,送一桶油來吧。

“一會聽我指揮,聲大點。”

李鬱想到了一個略尷尬的計策,雖不精絕,但可行。

他開啟門,大聲喊道:

“再送盞燈來。”

50米開外,一個小嘍嘍趕緊跑來。

一開始李鬱出手大方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

他二話不說,就拎來了一盞氣死風燈。

李鬱開啟門縫,接過燈,笑呵呵的說:

“屋裡太暗,我喜歡燈亮亮的,看的清楚。”

關門後,他一使眼色。

二人立即配合,叫的很是大聲。

李鬱脫下鞋子,握在手裡噼裡啪啦的抽打桌子。

這讓剛離開的小嘍嘍豔羨不已,心中感慨不愧是大哥看中的江湖豪傑。

看著斯斯文文,簡直是個變.態。

……

“屋裡有兩盞油燈,一盞氣死風燈,你們把裡面的油潑在被褥上,再點燃,這樣火勢蔓延才大。”

李鬱趕緊現場教唆縱火。

他擔心這姐妹太過老實,不懂怎麼幹壞事。

於是現場示範,將被褥破開,一頭扔上房梁,這樣火勢就能順著快速躥上房頂。

“記住,等我走了半個時辰後,你們再開始放火。”

“好,好。”倆姐妹已經緊張的不行。

李鬱這才開啟門,在小嘍嘍提的燈籠照耀下,離開了花寨。

……

“大哥今晚喝多了,剛睡了。”一個小嘍嘍恭敬的說道。

“無妨,派條小船送我回去。”

“可是,大哥說明天還要繼續和你喝酒。”

“沒問題,我們一見如故,這酒起碼連喝三天。不過,我的屬下還不知道,總得告訴他們一聲。”

“李爺說的是。小的這就安排舢板。”

一艘舢板,兩個小嘍嘍,護送著李鬱離開灘塗,回到了大船上。

剛踩上甲板,眾人就圍了過來,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這二位兄弟,先別急著回去。喝兩杯水酒,吃點夜宵再回去。”

兩個划船的苦力小嘍嘍頓時眉開眼笑,能混一頓酒肉也是美差。

打發了他們,李鬱才招呼胡把總、範京來船頭甲板。

“我和太湖蛟結拜了。”

“……”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幹掉他們。錢歸我們,貨也歸我們。”

“……”

老胡,範京都傻了,腦袋暫時宕機了。

時間緊張,李鬱也只能長話短說:

“我在裡面安插了人手,一會起火後,我們就立即起錨,殺光島上所有人。”

“老胡,告訴你的手下。所有人賞銀翻倍。你,三倍。”

“哎,好,好的。”老胡在銀子面前,又迷失了自我。

他乖乖的走了,只剩下一個範京。

李鬱自然不必瞞著他,這會就實話實說了:

“太湖蛟派人查過我,知道我的底細。”

“這是個大紕漏,我事先也沒想到。必須殺光他們。日後才不會查到我們身上。”

“軍師,我都聽你的。”

“安排幾個人,一會看到島上起火,先把那倆划船的幹掉。”

風力,一直在緩慢變強。

硬帆早就降下了,即使是這樣,也還能聽到風吹過縫隙的嚎叫。

李鬱在等待,等待島嶼中間那沖天的火焰。

算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倆姐妹也經歷了人生最煎熬的半個時辰,甚至比被擄來的時候更煎熬。

“姐姐,差不多了吧?”

“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