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葉小琴吃完夜宵,回去睡了一覺。

第二天清早突然接到表哥的一通電話。

“喂小楊,你在哪兒呢,快來公司一趟,出事兒了!”

昨晚本來該我和表哥值夜班,我去找蘇倩以為表哥能幫我頂班。

結果他不知道我走了,和郝美麗出去蹦迪。

如此昨晚倉庫一個人也沒有,不知是電線短路還是咋的,發了一場大火,把客戶寄存的那些名貴傢俱燒了個乾淨。

大清早,搬家公司的人全來了。

“好呀,你們兩個上班時間一個出去約會,一個泡妞,真是一點沒把公司的事兒放心上。

這下可好,你們說咋辦吧。”

表哥受不了白嘉豪的嘴臉,說道:“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些破傢俱嘛,我們賠就是了。”

“賠?說得倒輕巧,你們一個月拿兩千塊,能賠得起。

小劉,跟他們說說這些傢俱值多少錢。”

“粗略估計,損失有一百多萬。”

我和表哥倆眼瞪成了燈籠。

“多少!”

先前販陰紙的錢,我和表哥加一起還剩了六十多萬。

本以為這些錢夠我們逍遙多少年了,卻沒想到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表哥,把車賣了,全賠進去也還差四十多萬呀。”

表哥思索許久。

“要是再加上老黃那份,差不多就夠了。”

我當即搖頭。

“你瘋了,咱咋能花老黃的錢!”

“反正他的錢是給他兒子賺的,現在黃富貴已經沒了,還留著那麼多錢幹啥呀。”

“說得輕巧,老黃現在瘋瘋癲癲,他以後養老咋辦。”

“反正他現在拿著錢也不知道花,這段時間一直是咱在照顧他,大不了咱們以後給他當兒子養老送終。”

我還是搖頭。

“再想想辦法吧。”

當天晚上,白勝旗擺了一桌。

把我和表哥以及方川江葉小琴等人全都請去了,要商量怎麼解決倉庫的損失。

我和表哥心裡清楚,咱們和白勝旗非親非故,更何況他兒子還一直不待見我們。

這除了賠錢,沒別的可說,於是飯桌上就索性低著頭不吭聲。

方川江面色沉重,掏出一個報紙包成的方塊,恭恭敬敬遞到白勝旗面前。

“師兄,養不教父之過,這倆孩子闖了禍,主要是我的過失。

這裡是十五萬,我能力有限,剩下的錢……”

白勝旗當即擺了擺手。

“師弟,你說這話就太見外了,年輕人嘛,犯點事兒很正常。

咱們幾十年的交情,我還能要你的錢。”

“不,師兄,這錢你必須得收下。”

據我所知,從龍虎山下來的道士除了白勝旗,沒一個混得好的。

一來是這些道士把錢財當做身外之物,二來是他們長期修道,除了道術之外,也確實沒有什麼賺錢的能力。

而以道術賺錢的話就會犯五弊三缺,落得黃老邪那樣的下場。

方川江平時帶著葉小琴販栗子,賺倆錢是真的不容易。

平時生活很拮据,十五萬應該是他們所有的積蓄了。

方川江執意把錢放下,然後推開座椅,做出要下跪的動作。

我和表哥都是一驚,忙將他扶住。

“你幹什麼!”

“闖了這麼大的禍,還不快給你們師叔跪下認錯,以後老老實實的工作,還債!”

“師弟,你這過了啊。”

白嘉豪也在旁說道:“師叔,他們兩個不爭氣闖了禍,你沒必要跟著受罰。”

我和表哥面色變得鐵青,同時把搬家公司的工作服脫下來摔在地上。

“錢明天就賠給你們。

你,站起來,這事兒和你無關。”

說完,兩人摔門而出。

“老黃,以後我和小楊就是你親兒子了。

你要是病了,我們給你端藥送水,您要是什麼時候歸天了,我們給你披麻戴孝。”

黃老邪傻笑著拍手。

“呵呵,好呀好呀,兩個富貴,兩個富貴。”

吃完飯,兩人坐在門檻上,各自抽著悶煙。

“我說,咱這又回到解放前了,一窮二白,以後可咋辦呀?”

我吐著菸圈說道:“啥咋辦,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以前我還揹著二十萬的債呢,不照樣活。”

“這年頭工作可不好找。”

“明天去找一下老陳吧,他路子廣,應該能幫咱尋個活計。”

陳金要這傢伙,聲稱自己出自麻衣世家,會算命,其實就是坑蒙拐騙。

早年間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吃通黑白兩道,販陰紙,賺差價,人脈甚廣。

他甚至也在和黑寡婦做生意,只不過如蘇倩所說,沒人見過她的真容。

凡是需要露臉的事兒,都是她弟弟蘇傑出面,她則是作為一個神秘的幕後大佬。

“哎喲,元慶小楊,我說就你們二位這本事,乾點兒啥不撈錢呀。

更何況小楊你認識黑寡婦,這隨便……”

我搖頭說道:“鬼術行的生意我們是不打算碰了,找你主要是想讓你給介紹個正當營生。”

“正當營生?

那更容易了,收破爛,洗盤子,掃大街,都前途無量呀。”

“老陳,你他媽故意寒磣人是吧。”

“不是,我就是不明白,你們放著金飯碗不端,非要端破瓷碗,這不是有毛病嘛。

搞鬼術未必就是歪門邪道,也未必就傷天害理。

同樣的,那些龍虎山的道士,你別看一個個人模狗樣,張嘴就是仁義道德,私底下未必沒幹過缺德事兒。”

“你這話啥意思?”

“啥意思,實不相瞞,前段時間我剛搬完家,你們倉庫燒的那批傢俱裡面也有我的東西。

一張八卦桌,陰沉木的板子。

你們知道什麼是陰沉木嗎,那是水火不侵的料子,結果我那八卦桌在你們那兒被燒成了灰。”

我和表哥聽得疑惑。

“既然水火不侵,咋還被燒了呢?”

陳金要笑了笑。

“呵呵,陰沉木能扛住一般的火,但扛不住三昧真火呀。”

“三昧真火,紅孩兒燒孫猴子那火?老陳,你他媽扯淡呢。”

“啥紅孩兒,三昧真火沒你們說的那麼玄乎。

說得直接點,那些修行的道士,用符咒引出的火就是三昧真火。

專克至陰之物,要不道士怎麼能降鬼呢。

呵呵,你們說倉庫電路老化如何能他媽燒出三昧真火來?”

“你是說那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是不是這麼回事兒你們自己琢磨吧,反正八卦桌的錢他們賠我了,我是無所謂。

但我得跟你們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什麼正邪根本不存在的,我只相信一句真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老陳的話讓我們頗有感觸,但最後兩人還是決定不再趟這灘渾水。

用剩下的錢搞了個早點攤,賣點豆漿油條煎餅果子什麼的。

除了偶爾被城管當孫子攆,其他的倒沒什麼,至少比收破爛洗盤子強。

這天清早,兩人正忙得不可開交。

突然有個穿風衣戴墨鏡的女人在攤兒邊坐下。

“這位小姐,想吃點啥呀?”

蘇倩緩緩摘下墨鏡。

“方楊,你說你這是何苦呢。

我知道你不想再沾染陰紙生意,那你就來餐館,我讓你當大堂經理。”

我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遞給她倆油條。

“好意心領了。”

蘇倩嘆了口氣。

“你們的事我都已經聽說了,我只能說,方楊,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抬起頭來。

“什麼意思?”

“趙剛那個表妹,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表哥突然來了興致。

“開什麼玩笑,你是說郝美麗放的火?

我們和她無冤無仇,她幹嘛這麼害人?”

“我可沒說是她做的,但是她平時和誰走得比較近你們應該清楚。

另外還有一件事,方楊,你的那個妹妹,她成天盯著我的生意不放。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得警告一下她,別太過分了。”

說著扔下一條夾著發票的項鍊。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蘇倩為了給她的生意做掩護,在冉東開了不止一家“撫仙樓”。

有的撫仙樓是餐館,也有珠寶店,酒店,甚至特色商場。

而當初的洪震南明面上不過就一家“上天堂殯儀館”,由此可以看出蘇倩的生意有多大。

表哥拿起項鍊和發票仔細看了看。

“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