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人口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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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餘有丁、李成梁、吳惟忠等率明軍來到王宮,見到李暉時,李暉立即跪了下來,瑟瑟發抖地道:“臣李暉問陛下安!”
“陛下安!”
餘有丁回了一聲,就問道:“殿下可知平安道觀察使鄭澈拒絕天軍入平壤一事?”
李暉聽後瞅了被押來的鄭澈一眼,然後忙否認道:“吾不知。”
餘有丁聽後便道:“那殿下打算如何處置此人?”
李暉忙道:“當誅!”
餘有丁點首,且給李成梁遞了眼色,李成梁便下令把鄭澈解手。
李暉則在這時就道:“將鄭澈立即斬立決,以證孤之忠心!”
鄭澈沒有說話,只含淚而笑。
不多時,鄭澈也被誅殺。
而接下來,餘有丁也就以朝鮮國王李暉已除奸自證忠心為由,表示願意代天子奏明,且宣達了天子要其盡賠府庫,並即刻下令釜山與濟州、對馬諸島皆由天朝駐兵管理的旨意。
李暉接了旨,也照辦起來,沒敢有半點不滿,且還得籌資以認認真真招待來的天朝大臣與官兵。
李暉和他大臣是真的不敢怠慢,也深怕天朝大臣與官兵們有半點不滿,而不肯離開,使得他們一直這樣憋屈的跟個奴才一樣。
因而,如李成梁預先抽丁調兵時說的那樣,大明全軍真的在漢城過年,且過了個舒舒服服的好年。
除吳惟忠在元夕後就奉旨帶著一部分朝鮮府庫所存糧食與豆料去了釜山駐兵外,李成梁等在朝鮮待到了二月初,才帶著滿滿當當的朝鮮府庫積蓄離開。
……
“平壤大捷,李成梁果然沒讓朕失望,如此看來,朝鮮駐兵已沒任何問題,”
萬曆八年二月初三。
冰雪消融,宮牆舊柳初冒新綠時。
紫禁城。
在經筵結束後的第二天,朱翊鈞就於文華殿西室御覽章奏時,才得知平壤大捷的訊息,且因此笑了起來,對張居正道:
“能有此捷,皆因新政,故大明能宣武德之威於外藩,先生可居首功。”
“臣慚愧,若非陛下有勵精圖治之心,臣即便有苟利社稷之心,也難真的推行出中興之政,故真正能使大明有此武功者,皆為陛下之功也!”
“何況,陛下是天下人的君父,也只有陛下才能給天下人帶來恩威。”
“可以說,天下之興,天下之亡,皆在於陛下一人,而所謂臣子,即便有諸葛武侯、嶽王之能,也不過是對圖治帝王錦上添花而已。”
張居正回道。
朱翊鈞點首。
他知道張居正這是在藉此機會讓他明白皇帝之圖治進取對於一個帝國的重要性,而不要真的覺得覺得這只是跟首輔有關,首輔說白了,本質上也只是個執行皇帝意志的高階打工仔而已。
“眼下清丈田畝已結束,若說真要做圖治之君,朕自然不能只知足於只是丈量了天下田畝。而當在制度上繼續有所革新,尤其是財稅之制度。畢竟一切文治武功皆賴此為基。”
朱翊鈞這時說了起來。
很明顯,張居正對朱翊鈞在將來可能會只滿足眼前取得一些的功業,而會在將來逐漸失去銳意的擔憂是多餘的。
要不然,朱翊鈞也不會在清丈田畝結束後,就又透露出要張居正繼續為他改制之意。
清丈田畝從萬曆五年正月開始在全國推行,到如今三年後的萬曆八年年初,各地督撫皆將清丈完成的田冊數目上報後,的確已算是徹底完成清丈。
這算是在萬曆初年完成的一項大事。
歷時三年,將全國的田地重新摸了一遍底,可以發現的問題可不僅僅是兼併的問題,還有人口結構、階層固化以及氣候變化的問題。
朱翊鈞已打算設立統計與研究相應資料的機構,而對調查所得的資料進行科學分析,進而為後面的改制提供指南,尤其是眼下剛剛調查完畢的全國田畝資料。
畢竟,清丈田畝不能白清丈,其意義也不能只用來增加田賦。
話轉回來。
朱翊鈞這裡說著就問向張居正:“先生覺得呢?”
張居正沉吟片刻後,就拱手道:“陛下聖明!”
朱翊鈞則繼續道:“所以新政不能到清丈田畝就結束,還得繼續推行新的改制之策,正好閣臣馬師傅與申師傅皆已巡視地方回京,還望先生與這倆師傅和眾公卿商議,再立新的可改之政,以盡除積年宿弊。”
張居正拱手稱是。
“這確定新的改制之策前,各地的撫按藩臬也不要閒著,下道詔旨,讓他們著手準備調查人口,朕即位這麼多年,得清楚自己已有多少子民。”
“另外,在詔旨中說明,充為養兒養女的奴婢奴僕們也要統計在冊,為防止權貴官紳等大戶不願如實彙報蓄奴情況,要於旨意中點明,如果不如實讓官府登記,一旦有婢僕逃跑或失蹤,而沒有登記在冊,官府不得替其搜尋抓捕。”
朱翊鈞這時言道。
朱翊鈞其實早就想做一次大明的全國人口大普查。
畢竟不對全國人口摸個底,很多事做起來也很沒底。
比如工人佔總人口的比例,就涉及到大明的商品經濟發展狀況,朝廷要不要開始對商品經濟進行干預,乃至開始對這些工人投來更大的關注,以及是否該及時廢除明孝宗時下旨確立的僱工罷工當視以下犯上之罪而同謀逆罪凌遲處之的律令。
這些都很有必要,也是把自己漢人當人的一個最基本的起點。
只是因為前幾年需要整肅吏治、追繳逋賦乃至清丈田畝,而整個以改革派和循吏為主要成色構成的官僚體系還抽不開身進行人口普查。
所以,朱翊鈞到現在清丈田畝結束後,才要求下詔進行人口普查。
“瞅見了吧,陛下是愛民的,沒有真的因為國朝人多地廣,而有將天下生民視為同草芥一樣,一段時間大量消逝後就能又瘋長出來,而覺得不用去統計,是真的把天下庶民當成了自己的子民,而要見其數目於冊上。”
張居正在文華殿講讀結束而離開時,就對新的起居注官王家屏說了起來。
因為沈鯉已自請外調,只是他剛外調不久就得知其父去世,而不得不直接回鄉丁憂,順便訪查鄉間民情。
所以,王家屏就成了新的起居注官。
張居正這時對剛到御前任起居注官而對皇帝不是很熟悉的王家屏說後,王家屏就拱手回道:
“元輔說的是,下僚也由此看見了陛下的愛民之心,只是也沒想到,天子果然亦如元輔所言,本身也有很強的勵精圖治之心!而使得元輔剛才的提醒也顯得沒必要。”
張居正淡淡一笑,就道:“你知道就好!只是做天子近臣,當記住一句話:‘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畢竟有人是不希望天子有銳氣的。”
王家屏回道:“下僚明白!”
張居正頷首,未再說什麼。
王家屏並不是他的學生。
而至於張居正為什麼沒有推薦自己的學生任起居注官,則是因為他這個首輔銳意改革,和之前,奪情未遵從禮制而遵從了聖命的緣故,使得他的門生大多已經背叛了他。
所以,他的學生裡已經找不出出身翰林而文才不錯可任起居注事,又品性端正且謹慎寡言不輕易交友結社的官員。
他也就只能從不是他學生的人裡尋。
王家屏也就因此得以任新的起居注官。
正因為此,張居正很多時候需要主動和王家屏囑咐一些事,而不可能像沈鯉任起居注官時一樣,會主動來與他交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