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打我!”

黃運泰不得不咬牙爬起來,然後就勢抄起硯臺朝盧夏砸了過來,盧夏一腳踢飛,且將黃運泰單手提了過來,直接搗了一拳。

黃運泰當場就身子一縮,口吐黃水。

“軍籍的奸賊打人了,欺負我們進士!”

“是君子就一起上,打死這群粗莽奸佞!”

嚴世卿見此忙大喊一聲,且也抄起一根門閂朝盧夏打了過來,且直接朝其腦門打去。

盧夏聽到了風聲,然後躲了過去。

嚴世卿自己倒是被門閂拖著走了幾步才停了下來,喘氣不斷地準備繼續對盧夏動手。

“我們人多,一起上!”

“讓這些什麼興明書院、什麼京衛武學的人後悔來六科廊當官!”

給事中楊天民見此也大喊一聲,且直接捏著拳頭走過來:“今日就用拳頭跟他們說話!

嘭!

楊天民話剛說完,他眼睛就中了一拳,整個人眼冒金星,在原地捂著眼睛哭了起來:

“曉芸姐姐,曉芸姐姐,我被打了!嗚嗚!”

“好痛!”

楊天民是高門顯宦出身,賈寶玉一樣的生長環境,從小身邊十幾二十個丫鬟服侍,更有長輩精挑細選的溫柔賢淑大丫鬟負責他的飲食起居。

其中,最讓他依賴的就是一個叫曉芸的丫鬟,哪怕他結婚生子後都還離不了曉芸的這個丫鬟,幾乎視其為母親,所以他一真的捱了打,受了委屈,就會習慣性的喊曉芸姐姐,要曉芸幫他,就跟大多數人受了傷害會習慣性的喊“娘”一樣。

至於他之前為何敢叫囂同僚動手,則是因為他這樣從小被寵溺嬌慣的人,雖然怕痛但自尊心其實也很強,對外人其實也缺少畏懼感,畢竟他遇到的人大多數都是對他畢恭畢敬的。

反正,現在楊天民一開始還叫囂要一起打架,現在卻又啼哭不絕如小孩子一般。

不過,楊天民在地上哭時,其他進士出身的給事中倒是在他的鼓動下也對盧夏等興明書院這些地方出身的新給事中動起手來,不是拿硯臺砸就是舉椅子打。

與盧夏一起來的新給事中湯元定等也幫起盧夏來。

一時,整個六科廊變成了全武行。

值守在這裡的錦衣衛把總指揮見此忙去了內閣通報。

而其他錦衣衛皆沒有動。

因為文臣之間在宮廷打架在大明已經是很常見的事。

從大明土木堡以來到現在,也不知道是因為文臣們被越來越嬌慣得成巨嬰一般的緣故,還是知道他們反正再怎麼打也成不了氣候的緣故,反正沒多少人把這當回事,也就使得錦衣衛們也沒將這個太當回事。

只是現在不同。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全是原來就在六科廊任職的進士出身的給事中。

而這些進士出身的給事中裡有人氣不過,想找回場子來,便直接跑去了其他官衙搖人。

大明中央各官衙相距都不怎麼遠,所以很快就有其他官衙的進士官僚參與鬥毆,其他官衙的新補官僚聞訊也跟來幫忙。

如此一來。

鬥毆的規模也越來越大。

整個京師兩千多官僚裡的中下層官僚幾乎都參與了鬥毆。

內閣和六部堂官勸都勸不住,把大明政治生活的活潑一面彰顯的淋漓盡致。

最後。

宮廷內臣實在看不下去,立即把這事告知於遠在西苑的朱翊鈞。

而待朱翊鈞下旨讓錦衣衛去整頓秩序時,鬥毆已經基本結束,只是從六科廊到千步廊,已經幾乎躺了一地的官員,烏紗帽也丟了一地,也不知道是誰的,石板上血跡斑斑,哀嚎聲此起彼伏,不少咧嘴歪眼的官員在扶著牆四處尋找自己的假牙、懷錶還有靉靆。

而被打得起不來的多是仕宦進士出身的官僚。

不過,這麼鬥毆一場後,他們倒也不敢再不服氣,而開始接受自己武鬥的確鬥不過這些新補文官的現實。

“真是不明白,你們幹嘛想用拳腳說話,明明自己拳腳又不行!”

盧夏這時就走到一在地上蜷縮著的黃運泰和嚴世卿等舊給事中面前來,將他們一個個還是扶到了椅子上。

黃運泰還喘著氣,兩眼惡狠狠地瞪著盧夏,卻也沒再說什麼,自然也沒再動手。

不過,在申時行等重臣來察看情況時,黃運泰等仕宦進士出身的官僚倒還是先告起狀來,黃運泰就在申時行來後,對他說:“元輔,興明書院等的人把我們打得好慘,您可得為我們做主啊!”

申時行見黃運泰臉腫成了西瓜,滿口是血,也就不由得說:“怎麼就打成了這樣。”

“還是新來的這些同僚太野蠻!到底是粗鄙武夫,打起架來,讓人痛的不行。”

嚴世卿扶著腰,半躺在椅子上,捂著破了皮的臉說道。

“那是誰先動的手?”

申時行接著這麼問了一句。

黃運泰、嚴世卿等皆沉默了下來,不再坑聲,只哎喲哎喲的叫著。

“怎麼啞巴了?”

“還是敢做不敢當?”

“到底是誰先動的手?!”

申時行繼續問了起來。

還是沒人回應。

申時行見此不由得道:“好,那就一起擔責受處置。”

這時,黃運泰當即不滿,而大聲喊道:“申吳縣!今日這一切還不是你不袒護君子造成的!”

如前面所言,大明許多仕宦出身的文官如今都已成了巨嬰,不思進取也就罷了,往往不會坦然直面自己的問題,只會耍渾。

黃運泰這時對申時行這話大有拋開自己的問題直接不提,只說申時行立場不對,不夠愛他們君子。

申時行一時都想衝上去給黃運泰兩巴掌,但還是忍住了,只問著一名沒有參與動手的給事中李汝華:

“事情是從伱們六科先引法的,是誰先動的手?”

“就是他。”

李汝華指著黃運泰道。

申時行聽後只瞅了黃運泰一眼,然後道:

“那就沒事了,既然是在衙舊官僚這邊先動的手,那就說不上是新來的野蠻粗鄙,反而是你們這些進士出身的野蠻粗鄙!”

“一個個虧自詡飽讀詩書、知文好禮,結果成了什麼樣子?!”

“不覺得丟人啊?!”

“這也就罷了,結果打不過還要胡攪蠻纏,成什麼道理,都把聖賢書白讀了嗎?!”

“再要這樣不明是非,僕只能請陛下將爾等誅戮了之,省得活著禍國殃民!”

“都應該好好反省,向陛下自陳罪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