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聲入耳,逍遙子心神一震,猶如晨光破曉,撥開迷霧。

他看向懷中人,心中的厭憎達到頂峰。

柳蘇蘇渾然不覺,喜形於色地催促道:“長老快去吧!早日除去歹人,我們好長相廝守……”

逍遙子目光沉沉,“你想和本座長相廝守?”

柳蘇蘇還記恨著他方才掐自己的事,心中嗤笑,面上卻裝作一副柔情似水的樣子,“蘇蘇想,可歹人未除,蘇蘇害怕……”

逍遙子緩緩笑了,瀲灩多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似有萬千情意,柳蘇蘇再次沉浸在了他的美色裡。

在她面露痴色的時候,低沉磁性的聲音像幽靈一樣鑽入她的耳朵裡,“本座送你去地下長眠,就不會害怕了……”

柳蘇蘇耳郭一酥,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就感到比之前還要強烈的窒息感和威壓傳來。

“呃!”

柳蘇蘇的面色瞬間青紫,分神威壓使得她渾身骨骼碎裂,五臟六腑猶如被無形的力量揉攪成了一團,下一瞬就能嘔出內臟來,但卻又被扼住了咽喉,半點氣息都難以進入。

她幾乎聽到了自己頸骨碎裂的聲音,雙目圓睜,感受著生機一點點流逝的驚恐,不敢置信地去扯逍遙子的手。

方才還對自己深情款款的人怎麼又恢復了這般狠辣的模樣?!

逍遙子一雙的多情的眼眸倒映著她痛苦的模樣,聲音鬼魅一樣蠱惑又陰冷,“本座最恨魅惑之術。”

他自在門的人雖縱情縱慾,但都講究個你情我願,共赴極樂,這種蠱惑人心的邪術最為他們不齒。

可笑他一個分神期的修士,先前還因為蕭雲長對此妖女存了警惕之心,結果還是差點中計。

若不是突然傳來的簫聲,他恐怕已經被她迷了心智。

怪不得向來正人君子的劍尊蕭雲長會對一個天衍宗的晚輩大動干戈,此人當真邪門。

今若不除,必生大禍。

逍遙子手上用力,卻感到柳蘇蘇身上爆出一陣巨大靈氣,不得已鬆手後撤,眉眼一冷,是分神中期的靈印!

天衍宗宗主秦言深果然疼愛這妖女,在她體內留下了一枚靈印保護她,在性命受到威脅時便會觸發。

柳蘇蘇劫後餘生,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連忙趁機服下療傷丹藥,恢復行動能力,拼命朝天衍宗的放下跑去。

“聞長老!救我!!!”

聞人厄瞬間來到她身側,警惕而憤怒地看著逍遙子,“你堂堂分神強者,竟然對我門晚輩動手,無恥之尤!”

分神靈印爆發時的動靜太大,所有人都被吸引過來了。

天衍宗的弟子擔憂關切地圍住面色慘白的柳蘇蘇,並怒不可遏地看著自在門的人,“你們自在門的長老竟然這樣恃強凌弱,欺凌我們的小師妹,如此也配自稱仙門?!”

自在門的人有些茫然無措,直覺自己的長老不是這樣的人,但此情此景又確實如他們所言,只得看向逍遙子。

“長老,您為何……”

逍遙子壓下體內被分神中期靈印衝擊紊亂的靈氣,冰冷的目光落在被護在人群中看似嬌弱可憐的柳蘇蘇身上,“勾搭劍尊不成又來勾搭本座,本座竟不知你們天衍宗習的是魅惑人心的妖術。”

自在門弟子大驚,怒然看向柳蘇蘇,“你竟敢向逍遙子長老施展媚術?!你們天衍宗的人果真是邪魔外道!”

他們的合歡道是與道侶相輔相成的,修為差距懸殊對強的那一方沒有好處,一般是修為差不多的道友一起修煉,互相促進。

再思及天衍宗的《青雲功》,柳蘇蘇一個金丹去蠱惑分神,這不是存心想佔便宜掠奪修為嗎?!

虧他們之前還覺得柳蘇蘇仙姿玉骨楚楚可憐,簡直是瞎了眼!

清心宗的弟子們也被吵醒了。

殷蘭雙手抱胸,帶著看熱鬧的姿態,嘲諷道:“那柳蘇蘇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回輪到他們倒黴了吧?”

其他弟子也紛紛附和。

之前別的宗門看他們的熱鬧,現在風水輪流轉了。

倖存者天人嶽的弟子,看了看丰神俊朗的首位受害者蕭雲長,又看了看風流倜儻的第二位受害者逍遙子,最後看向自己鬍子拉碴、平平無奇的載道真人,露出放心的神色。

載道真人:“???”

不是、你們在放心什麼?!

天衍宗的人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柳蘇蘇,他們冰清玉潔的小師妹半夜三更去勾搭逍遙子了?!

柳蘇蘇泫然欲泣地開口,“蘇蘇沒有,連你們也不信蘇蘇嗎?”

她沒有說更多,天衍宗的人便已然開始給她找補。

他們連忙輕哄道:“我們信你,我們當然信你,我們永遠相信蘇蘇,蘇蘇受苦了,好生養傷吧。”

而後他們看向眾人,義正詞嚴道:“我們小師妹只有金丹修為,如何蠱惑得了分神強者?分明是逍遙子見欲圖侵害蘇蘇的事敗落,故意賊喊捉賊,向蘇蘇潑髒水!”

自在門的人怒了,“若不是她欲圖不軌,怎麼會出現在我們長老的營帳裡,到底是誰賊喊捉賊?!”

雙方互罵,爭執不休。

聞人厄見逍遙子眼中殺意濃烈,另一位分神蕭雲長也對他們帶有敵意,打起來他們絕對佔不到上風,決定暫時息事寧人。

他開口打圓場道:“蘇蘇只是去向逍遙子長老請教修煉之事的,恐怕是行事莽撞讓長老生了誤會。”

“她只是一名不懂事的晚輩,如今險些喪命,若非有宗主的靈印在,恐怕已然死於逍遙子長老手下。”

“還請逍遙子長老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跟一名弟子計較,日後我們宗主定當上門向長老致歉。”

逍遙子眼中殺意不減,只是眸色更深。

這聞人厄是在威脅他。

若他當眾殺了柳蘇蘇,不但於自己的名聲不利,天衍宗的宗主秦言深還會來找自在門的麻煩。

為了一個柳蘇蘇波及滿門弟子不是明智之舉。

有些事,還是暗地裡解決的好。

逍遙子壓下殺意,磁性的聲音略帶譏誚,“還望天衍宗好好管教門下弟子,別再生出半夜三更鑽人營帳的誤會來……”

自在門的弟子目光鄙夷地看著天衍宗一行人,“都爬到我們長老床上去了,還誤會?我呸!”

天衍宗人雖相信柳蘇蘇,但還是感到一陣難堪。

逍遙子轉身離開,打算回去調息被靈印衝擊的靈力,忽而注意到清心宗人的方向,一女子手中把玩著一根竹簫。

簫應當是隨手摺了根竹子臨時做的,有些粗糙。

逍遙子想起了那陣令他得以擺脫蠱惑的悠悠簫聲,依稀記得音質並不好,但彷彿帶著撥雲散霧的力量,令人神清目明。

而持蕭的人,正是傳言中的殘害同門的敗類——“蘇流”。

不,她現在不叫“蘇流”了。

清心宗的人稱呼她為黎亦酒。

她隨意倚在那裡,有種置身事外的漫不經心,又像是運籌帷幄的雲淡風輕,彷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