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得很快,越抓他越緊。

隔著衣服布料,黃清若的手觸碰到的是他蓄滿隱忍的男人的堅實身體。

如果現在他是她唯一能依附的山,那她是繞山蜿蜒的溪流中的一條魚,只能隨他而遊、任他擺佈。

可他真的是她能依附的山?

不,不是的。

梁京白刀削玉鑿的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

他自上而下,眸色淡然而涼寒地盯著她,盯著她的一切反應,問:「他對你這樣過沒?」

——他只是一個可怕又危險的陰鷙的惡魔。

黃清若被他禁錮住,逃不掉又走不開。

她快崩潰了。

神思歸位的時候,黃清若已經被梁京白從衛生間抱到臥室裡。

梁京白坐在她的床邊,而她跨坐在梁京白的腿上,由他擁她在他的懷裡。

黃清若低垂腦袋,額頭靠在他的肩頭,一動不動。

空氣中靜靜地飄散著燃香的味道。

剛剛梁京白點燃的。

就是之前梁京白帶來的那捆燃香。

黃清若那回扔進垃圾桶之後,又撿回來了。

她撿回來的目的是為了抽空去化驗化驗燃香裡的成分。

可黃清若記起來的時候沒空,有空的時候她又忘記了。

確實好一陣沒有燃過香了。

梁京白繞在她後背的手,將她更緊密地壓向他。

他看起來雖然也屬於清瘦型,但他個子高、肩背平展且寬,這樣擁著她,輕而易舉。

並且足以令她在他的襯托下,愈發顯瘦。

撇開她的性格和氣質不談,她是柔弱的、不堪一握的。

如果他是參天大樹,她只能是廕庇在樹下的點點雜草。

須臾,梁京白的嘴唇貼上她修長白皙的頸子。

像是對方才粗暴的補償,又像正常親暱過後慣常的撫慰。

他的唇很涼,涼得可怕,涼得好似不帶一絲感情。

黃清若又忍不住顫了顫。

她的眼圈也難以控制地泛起潮意。

她不確定是不是燃香已經開始又起作用,放大她此時此刻的情緒了。

好在她的控制力並沒有坍塌到她流出眼淚的程度。

黃清若死死地抿著唇,壓抑而又寂靜地自我消化。

自我消化得了眼圈的潮意,卻消化不了梁京白勾起的念想。

梁京白的意圖也顯而易見。畢竟燃香都點了。

在反抗和順從的本能之間,黃清若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她很確定,即便現在沒有燃香的放大,她的選擇也一樣。

梁京白的唇和他方才的手指一樣,帶著慍惱。

也讓黃清若感覺,今晚的他是覓食的野獸,對她勢在必得。之後黃清若又經歷了一次腐朽的回憶帶來的喘不過氣的窒息。

那種滲入骨子裡的懼意陰暗冰涼地攀爬而出,蔓延開來,變成無論如何也掙不開的繩索,密密匝匝捆住她。

黃清若條件反射地閉上自己的眼睛,於霧茫茫之中絕望地陷入手足發僵的狀態。

但較之之前,應激反應出現得非常短暫。

她甚至沒來得及記憶斷片。

她聽見梁京白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

「黃清若,看著我。」

瞬間就將黃清若的思緒從懼意之中抽離。

她睜開眼睛,焦聚慢慢地收攏,落在面前的男人臉上。

他額頭上的汗亮晶晶的,他潑不進其他顏色的純黑的瞳仁裡倒映著她。

多年來對他的隱秘情感在燃香的助力之下,颶風般席捲她。

除了想要他、得到他,黃清若的腦子裡彷彿無形中豎起了一道保護屏,將其他念頭遮蔽在外。

她仰起頭,抱住梁京白,又開始發瘋,發瘋地親吻他。一切變得順利又水到渠成。

但黃清若來不及驚訝。

梁京白像是是閻羅殿裡爬出來的又兇又狠的惡魔,從靈魂深處令她戰慄,拽她共赴不見底的深淵。

「……」

燃香什麼時候燒盡的,黃清若不清楚。

她清楚的只有,這個夜晚她幾乎沒怎麼睡。

雖然累,她倒也沒想睡。畢竟她很久沒能如願了。

梁京白估計和她一樣,甚至他比她還能折騰。

迷迷糊糊睜眼的時候,小小的封閉的臥室裡,空氣粘稠,還殘留少許燃香的味道。

天已經亮了。

吵醒她的是外面關門的動響——梁京白剛剛離開。

她相信梁京白並非故意吵醒她。

架不住這個宿舍的門最近但凡開關都會發出聲音。

黃清若沒起來,一個人在恍惚中怔怔地發了會兒呆,重新閉上眼睛。

她渾身快散架了,每動一處都疼,她懷疑她可能哪裡的骨頭被捏碎了或者折斷了。宿舍的床是單人床,又小又窄。

這一重新閉眼,黃清若睡得太熟了,不小心把上午學校裡的課程直接給翹掉,放了學生們的鴿子。

黃清若打電話給霖江大學,卻被告知,上午她的那堂《佛教文化》,梁京白幫她請過假,並且梁京白替她去給學生上課。

或許不能稱之為「替」,這門課最初是梁京白的。

看來梁京白今天很閒,都有空回學校給學生們上課。

既然如此,黃清若便沒管。

她收拾了自己之後,徑自前往博物院。

正趕上中午,飢腸轆轆的黃清若直奔食堂吃午飯。

蒙汝菡在食堂見到她,特別地驚訝:「師姐,你怎麼在這裡?梁老師不是給你請假了,說你今天不來上班?」

黃清若頓一下,回道:「他說了不算。我現在給我自己銷假。」

午飯結束後,黃清若照常去二叔公的工作室坐一會兒。

既是她以往的午休時間,也是她來看看觀音像的暗格裡發現的那些碎片。

沒一會兒,梁京白也出現在工作室。

根據時間,黃清若推斷,梁京白這大機率是在霖江大學裡結束給學生們的課程,直接轉來了博物院。

看著他,她示意碎片,問:「六哥是來監工的?」

梁京白停定在工作臺前,清淡地說:「走。」

黃清若穩穩地坐在椅子裡不動彈:「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