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目前看來文嬰大師不曾礙過他什麼事,梁京白也並不能將他劃分到無關緊要的範圍內去。

作為帶他入門的老師,文嬰大師對他在霖梵寺內的無聲滲透是否有所察覺,尚未可知。

現在在兩人好一會兒的對視之中,文嬰大師最終說道:「為師已經教不了你什麼了。」

言罷,文嬰大師自行進入藏經閣。

梁京白至此止步。

當晚梁衡就被三叔公從梁氏宗祠裡放出來了。

三叔公雖然並未特地為此給梁京白去一通電話,但梁京白收到了來自三叔公的這份心意。

梁衡是梁京白的左膀右臂,三叔公卻還願意將梁衡放回梁京白的身邊,足以表達三叔公的意思。

當然,這同時也是梁崇初的意思。

三叔公和梁崇初似乎就是準備站在統一戰線,聯手梁京白,先一致對外,解決掉黃清若。

黃清若是隔天早上,從梁澍那裡知道了梁衡被放出來的訊息。

三叔公和梁崇初對梁京白的安撫是必然的,在黃清若的預料之內。

同時在黃清若預料之內的,還有三叔公對黃清若的安撫——黃清若到博物院裡的時候,梁冕作為三叔公的代表,來跟黃清若交涉了,說梁家有打算把黃清若培育成下一位院長。

梁冕轉達道,希望黃清若能體諒,他們安撫梁京白只是一種維穩的權宜之策,並非要斷掉和黃清若的合作。

黃清若很不給情面地直接揭穿,說在梁京白麵前,他們大機率也是同樣的話術。

她的態度很強硬,考慮到梁京白和梁家的聲譽息息相關,她最多隻給梁家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內梁家如果不想辦法驅逐梁京白,他們就永遠別想知道梁家的「寶藏」究竟在哪裡。

梁冕走出梁滿倉的工作室時,黃清若順便威脅了一句梁冕:「冕師傅,讓梁京白也識趣點,不是隻有他會發瘋。我可以把梁衡捅出去,就也可以把你捅出去。」

黃清若必須得承認一點,隨著梁京白迴歸梁家,聯手三叔公和梁崇初企圖將她踢出局,她的的確確變成了最弱勢的一方。.z.

可黃清若不著急,也不害怕。

她的心態特別平穩。

畢竟她早已接受了自己最後會失敗的事實。

她求得只是她竭盡全力的一個過程。

梁冕把黃清若的話遞到梁京白耳朵裡的時候,梁京白在半山別墅,和梁沅西一起吃午飯。

梁沅西和梁冕都認為,梁京白這次太著急了,太著急迴歸梁家了。

梁京白的腳跟還沒有站穩,羽翼也還有待進一步豐滿,如今卻冒險現身霖江。其實完全可以再拖下去,蟄伏於暗中,等黃清若和三叔公、梁崇初快鬥完了,再坐收漁翁之利。

「我不出現,不打破他們合作的平衡、不攪亂局面,他們怎麼鬥得起來?」梁京白也提醒了一句,「昨天也把黃清若逼出來了,二叔公確實把東西給過她。」

這一點,是梁沅西的意外收穫,也是梁崇初的意外收穫:「我和你大哥,從來不知道,原來二叔公手裡的東西,是和梁家祖上的那些文物有關係。」

梁沅西和梁崇初昨晚討論過這件事,梁晉東生前也是不知情的,若非黃清若捅出來,他們都不知道二叔公和三叔公對這邊瞞了這一手。

怪不得三叔公一直以來都比梁晉東和梁崇初更想得到二叔公手裡的東西。

梁崇初原本對黃清若沒那麼地執著,覺得如果實在從黃清若那裡拿不到,就不要了。

可知道關乎梁家的寶藏之後,梁崇初改變了態度,也勢在必得。畢竟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比二叔公留下來的東

西,聽上去對成為梁家的掌權人更具有助力。

梁崇初猜測不是簡簡單單的文物那麼簡單。

「京白,你早就知道,但你沒告訴我。」梁沅西並非跟梁京白興師問罪,梁京白對她不完全坦白,梁沅西一直都知道。

梁沅西非但沒怪過樑京白,甚至認同梁京白的做法。成大事者,本就不應該把自己的全部老底讓別人摸透,再親密的關係都不應該不為自己留後路。

「是,我知道。梁冕告訴我的。」梁京白坦誠,並解釋,「但我也只是知道,是文物,具體什麼物件,不清楚。」

「梁冕啊梁冕。」梁沅西笑笑,「堵不住小七的嘴,就得讓梁冕做好隨時被揭發的準備。」

梁京白點點頭:「嗯。」

半山別墅外面這時候傳來什麼動靜。

梁沅西往外一瞥,示意傭人出去看看情況。

很快,傭人折返入內,但被擠在了最後。

走在傭人前面的是兩個男人。

兩個男人興高采烈地進門來,異口同聲地問候梁沅西:「姑姑!」

梁沅西一愣,起身:「老四、老五?你們怎麼突然回來霖江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聽你們說起?」

老四梁卓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響亮,雖然是跟老五梁頡一起回答的,但梁卓的聲音完全蓋過了梁頡:「姑姑難得回來霖江,去年春節我們就有事沒來和姑姑團聚,今年春節也錯過了,現在可不得趕緊抽出空,趁著姑姑最近一陣都在霖江,趕緊來見姑姑!」

嗓音上雖然被梁卓佔去先手和優勢,但梁頡憑藉自己虎背熊腰的身形,將梁卓擠到一旁,他率先給了梁沅西一個擁抱:「從我爸去世到現在,四年、快五年了沒和姑姑團聚了,都只能隔著手機螢幕說說話~」

縱然都已經是拖家帶口的兩個中年男人了,梁卓和梁頡倒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爭寵」。

不和其他兄弟姐妹爭寵,就是老四和老五兩人之間的勝負欲,誰也不想輸誰一籌。

畢竟在梁晉東的兒子之中,兩人位於中位,上面是梁崇初,底下是梁京白,他們自然希望自己被梁崇初多看重一點,而稍遜的人無形中就跟梁京白的地位更接近。

誰又想跟梁京白更接近?

眼下樑卓和梁頡也是故意無視梁京白的存在。

即便他們倆已經從梁崇初口中聽說了,梁京白今時不同往日,已經是個公然要跟梁崇初爭權的人了,也改變不了他們對梁京白根深蒂固的輕賤。

甚至他們聽說之後的第一反應,是在電話裡跟梁崇初笑了很久,笑梁京白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