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清若想說的不是這個。

管樂隨身帶著那些聊天記錄出現,完全是有備而來。

她好奇管樂什麼時候找三叔公暗示過自己興趣梁京白的,也好奇管樂哪來的聊天記錄。

此時被管樂一打斷,黃清若又不想問了。

無論如何,是因為管樂搶奪梁京白,順便幫到了她,她現在也不好剛受了管樂的「恩惠」,就翻臉把管樂轟下她的車。

管樂一路跟著她到了半山別墅,很自信地說:「我猜,我一會兒可以等到阿京。」

黃清若想的是,今天又到梁京白給她針灸的日子了。

第六次針灸。

她陪管樂在客廳坐了會兒,聽管樂主動告訴她,梁禹和馮筱的事情,是管樂調查馮筱,意外發現的。

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那夜在靈堂後院裡梁禹和馮筱的鬧劇,梁澍能耳聞,說明當天在場的梁家人當中有人還是傳播出去了。管樂作為有心人,也就不難知道。

「……之前我們進山玩,女人的直覺告訴我梁禹和馮筱之間不簡單,有著正常表兄妹不該有的曖昧感。回去後我一查,梁禹和馮筱睡過一次,女人的直覺又告訴我,他們倆絕對有後續。隨便一查馮筱的手機,果然被我查出來了。」

「你查大家的手機很方便?」黃清若聞言的第一反應:管樂的手段,用在她和梁京白身上也未嘗不可。

不過她的手機裡沒有秘密。手機之於她而言純屬簡單的通訊工具,日常她不會玩手機。

「那倒沒有。」管樂聳聳肩,「這次情況特殊,我才動用了一點小手段。」

黃清若心道:梁京白對管樂很特殊,管樂會查梁京白嗎?

經不起唸叨,不消片刻,梁京白便如管樂所願,出現了。

梁京白似乎早知道管樂在,看見管樂丁點兒不意外。

「阿京!」管樂興奮地奔向他。

黃清若識趣地上二樓加以迴避,不當他們的電燈泡。

半個小時左右,管樂跟她道別,要回部隊家屬院。

對此管樂怨念得不得了,她可太想留下來過夜了。

黃清若從管樂的狀態判斷,管樂和梁京白的半個小時,處得不錯。

管樂離開後約莫十分鐘,梁京白照常進入她的房間。

黃清若旁觀他的消毒,提出一個猜測:「六哥有在利用管樂吧。」

利用管樂,擺脫三叔公對他和馮筱的撮合。

黃清若從未相信過,他願意娶馮筱,也根本不信今晚他跟三叔公所剖心的聽從家族安排。

她一直在等著瞧,他會用什麼辦法反悔娶馮筱。

覆盤一遍今晚的事情,管樂可幫了他的大忙。

是管樂單方面喜歡梁京白,是管樂仗著身份霸道強行搶人,他梁京白為了家族利益都可以拒絕管樂這種背景的女人,他梁京白從頭到尾清清白白。

簡直天助他梁京白,自己什麼都不用做,輕輕鬆鬆地摘個乾淨。

真有此等巧合的好事?

黃清若存疑。

眼下黃清若在梁京白的頸側看到了一枚淺淡的吻痕。口紅色號她認得,不久前管樂坐在她的車裡補的妝,還問過她新口紅怎樣。

梁京白似乎沒發現印子的存在,黃清若也沒有加以提醒。她覺得這樣的梁京白展示著一種神明被俗世侵犯的禁忌感。

梁京白自然沒有回答她,他說:「閒的話,不如早點脫了。」

黃清若又問:「六哥打算什麼時候還我煙盒?」

梁京白平平問:「急著給我睡?」

黃清若比他更平:「急著要

煙盒。」

梁京白:「和急著給我睡,有區別?」

因為在他眼中兩者分明是交易的兩端,所以劃上等號,沒有區別。黃清若明白他的羞辱性思路。

她記起梁京白嘲諷過她蠢,暴露自己重要的東西。現在她又不掩飾自己對於要回煙盒的迫切,在他看來必然蠢上加蠢。

可梁京白和管樂不一樣,梁京白不理睬管樂能夠拿回煙盒,她不理睬梁京白,愈加無法拿回煙盒。

要說迫切,客觀上她並沒有,煙盒對她沒有急用。主觀上,自然越能儘快取回煙盒越好。

「煙盒哪來的?」梁京白髮問。

他真正想探究的應該是煙盒為什麼對她重要。黃清若本可以回答「與六哥沒關係」,但她可能無聊,作死作上癮了,反問:「告訴六哥,六哥就能把煙盒還我?」

梁京白:「你覺得?」

黃清若:「什麼好處都沒有,我為什麼要告訴六哥?」

梁京白開始往她身上扎針。

扎得黃清若很痛,彷彿他突然從一個嫻熟的老中醫,退化成行針手法稚嫩的初學者。.

這兩次的針灸,其實能感覺到比之前幾次痛,且痛感一次比一次多。不過完全在她可以承受的範圍內,跟蚊子叮咬差不多。

今次的痛感又比之前更甚,並且超出了她的承受閾值。她忍了會兒,然而接二連三,每一針都很疼,她有點忍不了了:「六哥折磨人的手段,比六哥針灸的手法還高明。」

「你不叫,我怎麼知道你疼?」

梁京白的語音語調是漠然的,落在她的耳朵裡是兜滿嘲諷的。

「六哥想聽我叫,直接告訴我。」黃清若往作死的邊緣越靠越近。

梁京白繼續運針、轉針。

黃清若被痛感刺激得快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之前梁京白和梁禹通電話,她為了給梁京白找麻煩,能故意發出動響。前天梁京白用新方式羞辱她,她反而生出羞恥感,閉緊嘴。今天針灸的痛,她同樣死活要忍著。

一次疼,把最初針灸帶來的通暢感,全抵消掉。黃清若在心裡給他貼上了庸醫的標籤。

她不是在針灸,她是在受刑。

等療程結束,她或許應該再找一箇中醫幫她確認,她的身體有沒有被梁京白的針搞出毛病。

最後拔完針,梁京白又如高山白雪一般落座椅子裡。

黃清若自覺地走上前,蹲身。

梁京白倒扣住她的下巴,問了一句:「選哪種?」

現在還能給她選擇方式的?黃清若心道,是個正常人,都應該會選擇第二種。前者她伺候他,後者……她可以當作他在伺候她。

安靜數秒,黃清若伸出手指,觸碰他頸側的那道口紅印,徹底踩上作死的紅線:「六哥在管樂面前,也出賣色相。」